我的雏鹰终于起飞了

靜靜地伫立窗口，撩開窗簾的一角，默默地注視着外面的一切。旺火紅紅的火舌意淫着周圍的人們，人們快意地歡笑着，烤烤前胸，暖暖後背，溫暖透體而入。小孩們在煙火中穿梭，五彩變幻的圖案好象與他們在嬉戲，冷硬的樓房也多了一份夢幻和柔軟。歡樂的鞭炮震響在城市的上空，麻雷炮不時“轟”地一聲，妄想震裂空氣，吓得小毛孩們捂住耳朵，“蹭”地一下鑽進了大人們的身後。大人們也有點懼怕麻雷的威力，邊護住孩子邊往後退。

歡樂如絲如縷在空中遊走，我仿佛聽見了虛空的笑聲。

我沒有邁出家門，隻是靜悄悄地看着，似乎這一切與我很遠……

四十多年了，這個年是我過得最安靜、最無趣、最寂寞的，全家滿打滿算隻有我和老公倆，哦，不，還有陪伴我多年的五盆吊蘭、一盆幸運竹、一盆蘆荟，還有一盆苟延了近兩年的君子蘭。兒子出國四個月零三天了，我努力地适應着久違的二人世界，家務活少了，心卻也空了。

兒子性格有些内向，可在我跟前如同一隻快樂的小麻雀，時不時還耍點無賴，比如吃完飯我總不忘叮囑一句：“快擦擦嘴！”“好嘞！”脆脆地答應一聲，趁我不注意時，高我半頭的兒子摟着我脖子将滿嘴的油全蹭在我臉上，蹭完還不忘俏皮地說一聲“媽媽，幹淨了。”笑着跑回自己的房間，剩下假裝生氣實則内心甜蜜的我。外出時，我總愛挽着兒子的胳膊，一般他假裝沒注意，有時煩了也會說上一句：“挽你老公去！”我則哈哈一笑：“誰要你是我兒子呢？沒得選擇羅！”“沒見過這樣的媽媽。”我則滿臉燦爛，寵溺地望着身邊英俊的兒子。這些我們母子間常有的小甜蜜也随着兒子飄洋過海了，四室的房子一下子變得空蕩無比。以前收拾家老抱怨兒子東西亂放，現在兒子的房間幹淨整潔，可我卻是那樣懷念那種書桌上堆得亂七八糟，牆上、門廳櫃的玻璃上不時有幾個手指印，你剛弄幹淨了，什麽時候又冒了出來的小“惡作劇”；現在不用到處尋找不知被甩到哪裏的臭襪子，兒子的鞋也都整齊地擺在鞋櫃裏；也不用滿世界尋找早不知被兒子丢在哪裏的衣服、圍巾、帽子和手套，可我也成了“稻草人”，在家裏飄着，有心無心，無心有心。

感謝發達的網絡！真心地感謝愛迪生！雖隔重洋，一周也能和兒子通話一次，漸漸地，周末是我最盼的日子，每到傍晚，我早早地座在電腦前等着兒子上線。有一次兒子調侃說：“媽媽，您動作真快！”

沒想到，在家油瓶倒了也不知扶的主，竟然将自個的生活料理得象模象樣，洗衣，打掃房間，爲節儉計，出去不到一個月就學會了做飯，炒菜的水平直逼不擅做飯的老媽，讓我既喜且愧。兒子也懂得後悔中學時的荒廢光陰，現在成了班裏中國學生的代表，考試成績沒下過95分。我的雛鷹終于要展翅翺翔了！

兒子的點滴進步都喜在父母的心頭，也是二人世界的精神支柱，好象隻有談起兒子才話多一些。可一份爲娘的心卻還是不由己地生出許多的牽挂：天冷了知道加衣服嗎？屋裏冷不要爲省錢舍不得開空調；每天多喝水，也要适量喝一些疏果汁和酸奶；切菜時要小心手，不要做太精細的菜；洗衣服時要先将衣服翻過來；出門要注意交通安全，晚了不要一個人出去……與兒子通話，我就象老和尚念經，兒子也笑嘻嘻地聽着，可時而露出來的哈欠則表明了兒子的無奈，我就象個“麥霸”，念起“經”來沒完沒了。到了下個周末，兒子又會高興地與媽媽通話。

兒子的所在國不過中國的年，過年那天還有考試，不想打擾他，隻相約晚上看春晚時說幾句話。我努力想營造年的氛圍，采購了許多年貨，中午也做了滿桌子菜，晚上還炖了湯、包了餃子。香酥排骨、梅菜扣肉、肉丸子、餃子，這都是兒子最愛吃的菜，心頭的那份牽絆又拉得絲絲的痛，老公也怔怔的。

不知覺中，老公也來到了窗前，望着滿天絢麗的煙火，幽幽地說了一句：“明年過年陪老媽過。”我點了點頭，不是我們在這熱鬧時節忘了老人，是拆遷的老家沒地方住，爲了讓給出國二十多年的三哥陪老人好好過個年，我們隻好在這舉目無親的城市大眼瞪小眼了。

“别想了，剛才不是打過電話嗎？兒子進步大了，我們應該高興。”老公輕輕地說。我知道，我知道，小鳥長大了是要飛離巢穴的，隻有經過風雨的打磨，翅膀才會變得堅韌，他有屬于自己的天空。我們隻有放手，隻能鼓勵，不能給予系絆。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是的，我應該高興，我的雛鷹終于起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