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铁轨上的故事

“如果沒有你，我在哪裏又有什麽可惜，反正一切來不及，反正沒有了自已。hey我真的好想你，不知道你現在到底在哪裏，你是否也像我一樣在想你……”耳機裏重複着那首莫文蔚的如果沒有你，可是，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如果呢！

買了一張去往陌生城市的單程火車票，背上的挎包突然有些沉，看着熟悉的地點，熟悉的建築，熟悉的臉龐漸漸消失，心中有個聲音在不住地呐喊，她才知道我有多少不舍，終究還是欺騙不了我自己。

怨恨那個你沒有狂奔而來将我挽留，還是笑着告訴所有人，明明是我的抛棄而已。隻是，你默認了，我沉默了。揮揮手，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手機放在桌子上不斷地振動，卻好像是要逼我把所有的淚水淌掉，屏幕上的名字還在一閃一閃不願意放棄，我看向窗外，再也沒有了以後。疾馳的列車拉扯着我的血肉，撕碎般的疼痛從眼底滾落，連同的還有你抹不去的身影。

手機終于在原地轉了一圈後停下，不忍心去看有多少未接來電，隻是望着它沉入死去的湖，像是在等待一場永不到來的日出，還有隻會在故事中上演的救贖。一條短信再次打破了這平靜，酸澀的眼刻在畫滿悲傷的臉上，強裝不動聲色的漠然，伸出顫抖的右手，緊緊地抓住它，左手也随之而來，雙手把這小小的物件扣在胸前。再次濕潤的臉，還有皺起的額頭，比起陰沉的天似乎在渴求誰的憐憫。

咬咬唇，睜大眼睛，已經再也無法平靜，忍痛按下“确認”鍵，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地址，不一樣的是，那語句中的驚愕、錯愣、焦急，第一次想要開懷大笑，可惜誰也不想“隻是”……

“你在哪裏？真的走了？都不願意親口跟我說一聲嗎？我真的沒有看到你的短信。我隻是真的愛過你。”

淚水也開始讨厭我，無論我多麽想要流淚，可是，它也不再來了。心煩意亂卻一句話也不想說，颠颠簸簸的路途被我抛在九霄雲外，隻是呆愣地看着某一點出神。

身旁什麽時候坐了一個人我亦不知，隻是手突然被人抓起，猛然驚醒，那一瞬間大概我誰也不曾想到。其實什麽也沒有發生，隻是手中多了一張便利貼。還沒有中驚恐中回過神來的我，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他朝我揚起一抹透明到天真的笑意，讓人有種靠近陽光的錯覺。

低下頭看了看這張長寬約摸四十厘米的紙張，雙手捏着兩邊，拳頭握得緊緊的，卻在看到内容時動容了。那是……天使。

挪開手指，還有一排小字。“你是上帝派來的天使，上帝會懲罰傷害天使的那個人，不懂珍惜便是罪過。”眼中又洶湧起酸澀，臨時畫成的天使線條有些粗糙，但絲毫不影響觀賞，他用藝術的眼光将我從黑暗的深淵撈起，用盡全力止住疼痛，對上他的眼睛，說了一聲謝謝。除了這句話，再也找不到别的語句，我相信他懂的。

當我終于發現他有些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閉上眼睛睡着了。白皙的皮膚，深陷的瞳，還有一頭短且飄逸的頭發，嘴角那抹嬰孩般的微笑像極了安詳的躺在圖書館的書籍，讓人想要觸碰卻又不忍心觸碰。

火車順着軌道一直前進，摩擦發出的聲響轟鳴在我的耳際，不知駛過多少公裏，陽光從雲層裏逃竄出來，把玻璃窗戶照射得空靈剔透，拉上窗簾，不想打攪身旁的睡眠。

他許是故意的吧，從原本仰着的睡姿直接滑靠在我的肩膀，好想把那沉重的頭顱挪開，在看到那張臉龐的時候又心軟了，就這樣吧，反正快到站了。把窗簾撥開一點空隙，那一片斑斓的田野在天空下格外美麗，放佛把我推進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裏，是初夏季節裏芬芳百态。

終于到了站點，他也醒了，看起來心情很好，似乎做了一個不錯的夢。我沒什麽行李，對他彎了彎嘴角便轉身離去。站台上擠滿的人，我知道他們在迎接他們的親人，而那個全新的我在向過去的我揮手ｓａｙ　ｇｏｏｄｂａｙ！

帶着一顆輕盈的心遊蕩在一個人的街頭，霓虹閃爍的地方，是誰在用心等候？那家叫做“啓明星”的酒吧頓時出現在我面前，我褪下身上穿着的厚針織衫，一襲黑色長裙在星空下格外紮眼。一步一步踩着地面走進去，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點了杯雞尾酒。翹着腿，抱着手臂坐在綿軟的沙發上，盯着那杯透明的液體發呆。

是誰？是誰擋住我的視線？有些不悅地擡起頭，怎麽會是你。再看看你拖拽的許許多多的行李，我倚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忽然，懷裏多了件襯衫，你抿着唇瞪着我，我有些狼狽地套上這件大很多的襯衫，上面還有淡淡的萱衣草香。

一時間氣氛有些詭異，我頓感口幹舌燥，拿起杯子，一口喝完，卻忘記了那是一杯不忘情隻添傷的酒水，逃也似的跌跌撞撞去到洗手間，鏡子裏濃妝豔抹的女人真的是我嗎？這個世界究竟在向我開什麽玩笑？

平複心情，佯裝鎮定地走了出去。拎起挎包徑自朝大門的方向快步行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刹那才慌亂地尋找一個依靠，跪在地上，雙手無力地攤在雙腿上。

一隻手出現在我面前，我這是看到了什麽？耶稣的十字架嗎？捆綁了身體，救贖了靈魂？

你帶着我穿越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拉着我攀山越嶺，遊山玩水，卻從來隻字未提有關于你的任何事迹。末了，隻給了我一張明信片，上面一輪新日欲從海平面升起。我站在原地，看着你拉着行李潇灑地消失，我的世界沒有留下你的印記。

我知道我該回去了，逃避不是辦法。

那個在我面前表演激情戲的男人跪在我的面前，我沒有原諒，也就不會有怨怪。就像你說的，上帝會懲罰傷害天使的那個人。

一年之後。帶着明信片，再次踏上那座城市的路途，這一次，卻有了原因。心中的忐忑逐漸被五月的暖陽撫平，鐵軌也在爲我呼喊伴奏，或許，我敢确定，真的沒有錯。

徑直在海邊停下出租車，淩晨三點半，那深藍的覆蓋是如此神秘，坐在沙灘上等待日出的那一刻，我知道有個人在等着，一直在等着。不知不覺卻睡着了，睜開眼的時候，太陽已經挂在我的頭頂。四下張望，卻沒有一個人影。

一個老翁走來：“姑娘，在等人嗎？”

我點點頭，疑惑地看着老翁。

“他讓我轉告你，别等了。他不會來的。”老翁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不會的。他答應過我的。求您告訴我他在哪裏，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向右二百米的山丘上，他……也許并不想看到你。”

我脫下高跟鞋，發瘋一般地向隐約可見的山丘跑去。短短的二百米怎麽忽然之間變得那麽漫長？好不容易停在山丘下面，卻不知道怎麽呼喊他的名字。隻是從背包裏拿出一張明信片。

“還記得這張明信片嗎？”我低語着，仰着頭看向山丘的高度，卻沒有任何梯子。我揪着草，手指拼命地抓住泥土，一次次跌落，一次次攀爬，渾身都是泥土灰塵，可是這次，你爲什麽不伸手扶我一把呢？

終于，終于爬到頂端。我還沒來得及歡呼雀躍，卻看見一座孤單的墓冢停在我的面前，似乎早已知道我今天會來，依然是你陽光般的笑容，時間竟如此殘忍地将美麗定格。

墓冢前面的石墩上，幾顆小石子壓着一封信，很厚很厚，信的下面還有一張光碟。我撕開信封，滿滿的都是我的照片，還有一張一模一樣的便利貼。便利貼上有一行字：你不該來卻來了，我不該走卻走了。仍然是粗糙的線條，這次畫的，卻是斷了翅膀的天使。

把光碟放進ＶＣＤ，那是去年我們一起遊玩的場景，途中雖然沒有一句話，但卻足夠唯美，伴随着鋼琴曲的響起，一切的一切都在重播。

下輩子，如果我們都不是天使，一定要好好相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