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孩子的不完整记忆

我知道，我對我的家鄉是不了解的。她的厚重被我用淺薄的語言塗鴉着，她的善良，是一個村莊母親的善良；她的惡毒，是一個村莊嬸嬸的惡毒。

我生在一個貧困的農村家庭裏，善良的母親在我還不記事的時候，就給我取了乳名叫：壞蛋。她希望我是一個“壞蛋”，因爲在這個小小的世界裏，王者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可是漸漸長大後，母親發現我不是一個“壞蛋”，她因爲我不是“壞蛋”而操了很多心。我小的時候，總是被村裏的壞小子欺負，他們把我趕到豬圈裏，讓我趴在豬的身上，讓我學公豬的樣子，去幫助母豬完成春心蕩漾的激情。我不得不承認那個時候，我真的就是那麽一個窩囊的孩子。那個時候，我開始學會了沉默，無論壞孩子怎麽欺負我，大人們怎麽欺騙我，我都不說什麽，母親在他人那裏得知我被欺負後，就去找那麽壞人，我躲在母親身後，吓得不敢說話。看着母親和壞孩子的母親争吵的面紅耳赤，壞孩子還會偷偷都繞到母親的身後，踹我一腳。

我的老實，是出了名的。自己的嬸嬸也會在衆人面前拿我當做茶餘飯後消遣時光的話柄。她說我就是一個窩囊廢。整天一副死貓樣。

我記得上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迎來了人生的一次蛻變。那是一次去村南的大灣裏洗澡。我是不會遊泳的，但是那水的誘惑，讓我忍不住也掉了下去。幾個壞孩子，一臉微笑地教了怎麽浮水，我們想朋友一樣，在水裏，在另一個世界裏。他們說，雙手扶着水下面的地面，雙腿在水上打水花。是這樣的，我看見他們也是雙腿在後面打水花。他們把我拖到了深深的灣水中央，然後，把我放下，讓我手扶地面，雙腿打水花。這時，我的雙手已經扶不到地面了，雙腿也打不出水花了。隻知道自己在喝水，自己似乎在水面上，但是看不清什麽，有暗黃的光，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照來的。我知道，我自己淹着了，這次肯定死了。在掙紮中，我告訴自己，這次肯定死了。

村裏幾年長的人，把我救了。我坐在灣岸上，吐了幾口水，然後穿上衣服回家了。回家的小路已經黑了。死亡那麽直接地來到了一個我的身邊，雖然它最後又走了，但是給我小小的心靈打上深深的烙印。我開始知道真的有死這件事情了。死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每個人都是怕死的，對于一個差一點死過的人來說呢？他還怕嗎？其實我是害怕的死亡的，但是我知道有人會比我更怕它。帶着自己歪曲的理論，我偷了姥姥在集市上撿到蒙古刀。那是我第一次擁有了刀，一見如故。

再次和幾個壞孩子走到了一起，他們笑着問我，怎麽還活着。我也笑着說，閻王爺不要我。話間，铮亮的刀子，就插進了他們的肚子，那是我第一次持刀刺人。鮮血一滴一滴地流在地上，我故作鎮定地學着他們的樣子說，别和家裏人說，要不然你們就死定了。他們真的沒有和家裏說，是我捅得他們。我真的不能理解，爲什麽大家要相互打打殺殺呢？長大後才明白，不僅僅是孩童的世界，大人的世界也是打打殺殺。

我不是一個壞孩子。爺爺跟我說，一切大事都是壞孩子做出來的。是的，古往今來，每一個成就大事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都是壞的透頂。我也想做大事，但是我不想做一個壞孩子。一個好孩子想做出一番大事，這是多麽艱難的一件事。

後記：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英雄夢，要實現這個英雄夢，就要讓别人的英雄夢變成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