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一季的哀伤

我曾以爲一顆潰爛的心，不論多久都難以複原。于是，守着些許落寞遺憾，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沉淪、腐朽。那是怎樣黑暗的時光，我已經無法形容，而所有的悲傷也僅僅是回憶裏的灰白。

有時候，我會害怕觸碰真實的自己。那是怎樣野蠻的渴望自由、又散漫到可怖。仿佛是獸類被馴服後的回光返照，不受控制。于是，翻開簡媜的《水問》，那些自我拷問的字句滿是殘忍，每每都無法閱讀下去。自我剖析的痛苦，多是來自怯懦吧。零度左右的正午，瑟瑟發抖的門窗沉悶又慌張，我讀到《水經》，遇見另一個陌生的自己。

“我的愛情是一部水經，從發源的泉眼開始已然注定了流程與消逝……”感情與自我，抑或自由與成全退讓，都将無可厚非地演變成一場沒有未來的羁絆。“水，流出卷終之頁，還給大海。”種種愛恨，從哪裏來，又回到那裏去。

當初的失拒絕與失去，其實連我也沒有考慮過是害怕愛情的溫湯會埋葬了自身對孤獨和遠方的渴望。于是一個人生活，成爲骨子裏與生俱來的瘋狂誘惑。到後來，推開溫暖，推開熾熱，推開陪伴，推開關懷，其實都不是爲了懦弱。

事後失态到放下所有委曲求全也喚不回流亡而去的情，逃不開愛的枳梧。執子之手，終是半途而廢的誓言。有口無心也不過讨好了耳朵與回憶，誰也看不見這把不夠鋒利的刀刃刺穿了多少溫柔。

你說，往事于你就像一場迷離的美夢。可我沒有讓你沉淪其間。這是我的悲哀，還是你的淡漠呢？

你說，遺忘的最好形式是邁出新的步伐。那随風而去的過往不值得我再悼念、更不應該因爲失去而懲罰自己的不安靈魂。

你說，一次殘缺的背叛要的也不過是溫暖的懷抱。與愛情無關，和寂寞染了幹系。

于是，那忐忑的門窗愈加搖晃。我寫下“蝕骨的往往是溫柔”的句子，有人又回應着“溫柔的往往是陷阱”的真實。雜糅着恐懼、難以抗争的接受，我更是不知要如何向自己交代。

山已遠去，我就不了山，是否選擇了别的風景，從前就真的隻能是引入眼眸裏的無聲畫卷？

失眠的子夜太安靜，重複的噩夢太凜冽。這平和背後的澎湃，也許真的已是别處。

冬至未至，沒有溫度的指尖枯萎得太快。迷霧一般的時光歲月，誰還留着幼年時的澄明。又或者，這一路，是成熟抛棄了天真。但不論如何，依舊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