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丑娘吠

有人說，如果我們沒有忘記過去，從來都不是因爲懷念别人，而是懷念過去歲月中的自己。本是很真很美的一句話，但是在親情面前卻打了折扣。

春節回家，我對母親說起了我的第六感，很靈驗。我說，中學時期，每次父親去學校爲我們姐妹送棉衣棉被我都能夠事前預測到。當初家庭拮據，并且手機并未如今般這樣普遍，有事隻靠校内的IC卡，天氣多變時，往往隻能受凍，但是次日上課間，突然會感覺心慌意亂，全然不能聚精會神地聆聽教師的一言一詞，下課鈴剛一敲響，我就欲疾奔出門，奈何孜孜不倦的老師總是抓緊一分一秒，拖堂不止，我一邊暗自罵一邊對同桌抱怨：“我爸爸一定在樓下。”同桌隻是很疑惑地望我一眼并不作答，她不置信。我内心煩躁不安，總感覺父親在樓下苦苦地等，突然間我聽到樓下煩亂的聲音中有股熟悉，是我的小名，原本本本分分的我騰地站起來，老師錯愕，我解釋：“我爸爸來找我。”然後一個人昂昂然地在老師和全體同學的注視中一個人走出教室，我俯在樓上向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張望，是父親！果真是父親！他推着一輛自己改造的自行車托着一大包東西，在充滿活力的同學中間是那麽的蒼老，仰着臉在樓下張望呐喊。我疾馳下樓，有絲心酸。父親含笑：“我不知道你新教師是哪個班級，隻好在樓下喊了。”

向母親喜滋滋地炫耀自己的第六感後，母親隻是笑：“那是因爲你爸經常在變天時都會去學校對你們噓寒問暖。”我抗辯：“不是的，這是親情之間的一種感應。”然後向母親羅列了許許多多雙胞胎之間的感應及默契，母親隻是笑，我至今都沒問母親是否真有相信我說的話。

不要對我所說的“醜娘”持懷疑。二月份的時候，也即是在申城第一次搬家後不久的一天，我寫了狗子男子女子的博文，叙說了醜娘爲何突然狂吠，又爲何對我谄媚。之後她便失蹤了好久。不，也許是我未曾注意她好久，也許是每次我經過樓下鐵門的時候她正好和别的夥伴在玩耍。

前日，本是很悠閑的準備上樓，她卻突然從一個角落中竄出來，冒冒然的樣子，一個勁地對我狂吠，幸而手中握着一把傘，驚悚未定的我很惱怒的惡罵：“啐！你這厮！多久了還認錯。”她依然沒有悔改的意思，對我的惡叱毫不理會，竟變本加厲地追了兩層階梯，擺脫她後我終于松了口氣，心想，這狗仔是怎麽了？然而未料到的是次日依然如此。

說與朋友聽，突然像想到了什麽似的，我說：“她一定是有了狗寶寶，要不她不會這麽兇。”朋友很質疑地扁扁嘴。然而自己又暗暗算了日子，二月份才生了小寶寶，不是貓三狗四嗎？這畢竟才六月，心想今晚路過鐵門的時候一定要仔細留意才好，然而遠遠的我就見到了醜娘，我用斜包向她甩了幾下以表示意，然後對着她顧自吹了一下口哨，她就巴巴地跟了來，繼而跑到我前面，我這才注意到她的幾對奶頭在空中搖曳着，呵，被狗崽吮吸的結果，原來我的猜測是對的。除卻自己的孩兒，還有什麽事可以讓她如此保護自己呢？

回來上網查訊，方知貓三狗四是連帶着黑夜一起算的，統共加一起也就六十天，這也就對了，爲何她會現在又有了自己的小寶寶，切自汗顔！

又見醜娘吠。平日她是那麽的溫順，那麽的安然，算作人的話也會是一個本分守己淡泊明志的人兒。然而自己有了孩子後，竟六親不認（我姑且算是一個遠親吧），一切的一切，也隻不過是親情在作祟罷了。然而在這個繁蕪的塵世間，有多少人能夠及得上狗呢？又有多少人超越了狗後卻得不到人們的認同呢？九十歲的老母把自己七旬的兒子告上法庭，隻爲那句不孝，那句不爲其母養老送終。而在另外一個受人矚目的家庭裏，說兒子長着一張罪犯臉也就罷了，爲何獨獨爲難老父，連自己的兒子的遺容都不讓相見呢？在武俠劇中，在道義中，人人尊崇“一人做事一人當”的铮铮鐵骨的俠士，對其信義倍寵直至，敬仰萬分，無論是前生孽，抑或今生債，對于敢作敢爲的人，義俠也好，鼠輩也罷，大家都喜而樂道。世上惡人多多，親情無罪，抓着一個辮子就說打倒一個階級也就是一些庸人的自欺欺人之道而已，借以噱頭标榜自己，才是真正小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