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苦役

送女兒上學的路上，我把所有的包都背在身上，與孩子并肩同行。其實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但我不能說，因爲我是她的父親。

作爲父親，我隻想爲她承擔，人生起步的路上最簡單的基礎環境，沒有别的，盡管我說過，我所有的辛苦與奔忙都是爲了她。可是我有什麽呢？一窮二白，隻有一顆永不服輸的心。

女兒愉快地走的，在以前都是她媽送她，上車之後一别就是兩個星期，要知道她才十二歲，今天我破例去爲她送行，她的快樂顯而易見。

這次期中考試成績不錯，開家長會的時候，媽媽早早地去了，女兒名次在全年級位次靠前，這已經不是女兒一個人的榮譽了，而是作爲父母内心的一種莫大安慰，是一種希望，也是一種期待，仿佛是一種必然。

有人曾問我，孩子才上中學，你忍心讓她那樣獨自生活？我說，我不忍心，也得忍心，那是她必然的歸宿。其實，好多個同事朋友都對我的冷漠有意見，仿佛我是那麽冷酷。

沒有的事，看着孩子長大，我很高興，然而，每次她離開的時候，我都會黯然傷神。比如這次吧，走小路，過馬路，我都會拉她手，并不是我不放心，而是我知道孩子越來越大，這樣機會越來越少，親親子吟，悠悠我心，而孩子好像很懂事一樣，依偎着她的父親，大概這就是天倫之樂吧，我何所求？

我沒有什麽囑咐的話，真的，我覺得一切都是多餘的。隻有學習，隻有生活，她遇到的，都是我曾經遇到過的，自己想辦法，苦必然要受，不是我愛莫能助，而是，吃苦是人成長的必然條件，我不能一切包辦。

我不忍心把這一切都說出來，因爲她的路還很長。還有說這些有什麽用呢？她還有很多的時間，很多的精力，很多的力量，很多的事，等着她去克服，去忍受，去磨煉，去堅強。而我所有的擔心，隻能是多餘的，所有的話都是她沒有經曆的經驗，而經驗每個人的感受都是不同的。

孩子是懂事的，大概是她看到我的凝重，歡樂的腳步變得穩重。

是啊，十多年了，朝夕相處，累也好，苦也罷，都是因爲有她的存在，家才是個完整而美滿幸福的家，都是因爲她的快樂，家才充滿希望與未來之光。怎能沒有她？也許她并不能感覺爲人父母那一點點細微的心理，但她應該意識到我們每一步努力的方向，是因爲有了她才覺得生活精神倍增。

有人說，人都是爲自己而活着。事實上，人從來都是爲愛而活着，不管是對父母還是對子女，那點點滴滴的魂牽夢萦的希望與寄托總是在圍繞他們的。愛，總能牽動着人的每一根神經，付出或奉獻着什麽。

女兒仿佛也對家是留戀的。在以前當小學生的時候，每每她玩的時間多了，我總是嚴加管束，自從進入中學，每次回來，我總是任她玩，任她鬧，甚至千元的學習用具，眼也不眨就答應給她買。畢竟她回家的時間很短，兩星期才有兩天時間，我怎忍心？

到車站的路，不是很遠。我總能看見她不舍的眼神。

我也是個當老師的，怎能不知道學習是件苦差呢？所謂的“愉快學習”，所謂的“爲興趣而學習”，所謂的“輕松上北大”都是說給别人聽，甚至在眼紅别人的。沒有的事，學習唯有“刻苦”才是真經。如果說學習真有愉快之道，那就是當她明白她學習上的每一次進步是一種榮譽與成功時才有快樂可言，其實她的學習效果從來都是一家人的希望與寄托。

人活着從小到大，無論是學習做事，還是生活創業是唯吃苦耐勞才能有所超越。很少有坐享其成的，特别是她的父親本來就是一個平凡的人，而她是他唯一的希冀。

車站到了，送她上車，想說什麽卻不知說什麽最好。正在這時，車開動了，我甯願多坐幾站，也要想起來說點什麽，可是我終于知道，我沒有什麽可說的，雖然嘴裏不停地重複着那句“去了要好好學習”，但我知道，孩子可能聽膩了。

下了車，知道離家很遠了，才想起應該對孩子這樣說“學習要刻苦”。

明明希望孩子愉快地生活，但爲什麽要讓她服這種苦役呢？可是誰不是在成長的苦役中尋找快樂的呢？但願女兒早點明白這個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