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

與一些愛好詩文老年人在一起，他們都說我年輕。我不知道，這“年輕”一詞在詞典裏作何解釋。也許，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能夠對此作些注解和闡釋。于他們，我自然是年輕些。年紀比他們小，不可謂不年輕。而我白發也已悄然崛起，滿頭黑發漸次退休，臉上額上印滿滄桑的痕印，這也能稱作年輕麽？

較之我年輕的，有時他們也稱道我年輕。大略他們是根據我的穿着效時髦和談吐趕新潮來衡量的吧。能夠把自己融入到老年人和年輕人群當中，那至少是一種心态的年輕。能夠與老年人論古，與年輕人談今，縱橫随意，猶如滴水融入一條小溪、大河或者注入海洋一樣，都漫随灑脫和親和。

其實在貌似年輕的容貌和穿戴之内，卻籠罩着一顆不年輕的心——滄桑的，頹廢的，自卑的，怨嗔的心。

笑看紅塵，幾多風起雲湧，幾多悲歡離合，在大半生中都見證了。去的去了，來的來了；發的發了，窮的窮了；升得升了，貶的貶了；失去的已經失去，而想得到的于我總是失之交臂，剩下擦肩的遺憾。歲月隻在人生中臉上刻着一道道滄桑。蓦然回首，隻餘茫茫惆怅。

總是無端覺得有些蒼老的頹廢。昨天還爲一位老先生的“複古”一詞而腹诽和“彈劾”過，這種“年少輕狂”，似乎不見頹廢。而我之落拓，消極和不作爲的懶散，欲彈出紅塵紛擾，置身于清心寡欲境地，自然是與進取或享受是相悖的。矛盾和糾結着，交接點是意識和意志被擊傷的痛苦。所以，疼痛中萎靡，以至沉淪的萎頓，就是一種逃避和消隐的思想與行爲的頹廢。這應該不是一顆年輕心該擁有的吧。

至于自卑怨嗔，是否與年紀有關？想到青春芳華時的雄心，“欲與天公試比高”，現在都如煙消散，無影無蹤，自是自卑。再看一看一路上，同伴們都精神抖擻，遊刃有餘，潇灑地在人生路上闊步向前，有的已成大款，有的權勢顯赫，而我隻是蜷縮一隅，與那些枯燥的文字相伴，一切美好都隻是鏡中月水中花，禁不住悲從中來。這或那般的怨言嗔語，躲藏在心的深處，蠶食着向往和激情。盡管如此，但并不能因此而毀滅一顆平常心。畢竟還有年輕的資本聊以安慰。生命還有剩餘的光輝和燦爛。

稱呼年輕，通常後綴的詞是“有爲”，就是有作爲。出了一本小集子，得到許多人的稱道。我知道，這有不同的诠釋。其中大多是恭維之詞。昨天就有一位老者，褒獎有加。這樣小小成就，聽了感覺有點飄飄然，這是虛榮心占着上風。雖然我以謙虛的“過獎”回敬那些溢美之詞，但是心底裏卻明白着，像這些白髯飄飄的長者，他們的文辭才是真的練達，老成持重。與他們縱論今古，真是班門弄斧，不自量力。

如果别人一誇耀，就沾沾自喜，飄然忘形，那當然是輕浮。雖然我表面上顯得挺老成，而難以掩蓋的是骨子裏的虛僞。學問是永無止境的。俚語雲：活到老，學不了。自是如是。知識是無涯的海洋，我們所濯取的隻是一滴水，微不足道。如果擁有這一滴也驕傲，那是“年輕”的表現。我知道，我是如此。其實有很多人，他們如我一樣，骨子裏就是缺乏謙遜的年輕。

年輕，是一種優勢。因爲未來時日，未來的路都很長。有很多的未知，是需要時間求證的。所以，年紀越輕，伸展的空間就越大。不要認爲時間于我們無所謂，而不作爲，“時不我待”呀。看到那些沉穩剛健的背影，你應該就會有毅然前行的感動。看到後起之秀悄然趕上，更應該珍惜光陰，不負此生。

時常想，我還年輕。有這種心态，你就會實現思想和行爲的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