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限的滋味

五年前，小鎮拓寬街面時集資蓋房。誰出五萬元就給誰一間門面房，當然多拿多得。五年後我與朋友站在街邊，看着街道兩旁整齊的兩大排二層小樓分外感慨，因爲現在的價錢是每間房二十五萬。

我問朋友爲啥當時不拿出錢來買一間呢？他說，那時沒那麽多錢啊，這樣事情一輩子遇到很多次了，明知道是有利可圖，可惜沒有本錢，等你有錢了，行情飛漲，還是買不起。他這樣說，讓我想起了市裏的房地産行情，幾年前房價是每平米七八百元，現在已經漲到二三千元了，再看看自己那點可憐的積蓄，要是回到從前就能住大房子，現在那點錢隻夠買屋裏的廁所，曆史是不會後退的，我也隻能望屋興歎。

人與人之間的經曆十分相似，許多事在猶豫中錯過，我常想要是當時狠下心來東挪西借，現在不也很體面地住大房子嗎？可惜當時沒下那種決心，也就有了今天後悔的滋味。說是後悔的滋味，不如說成是局限的滋味。

對于普通人來說受制于錢的時候太多了。如果說魚兒離不開水，水是魚兒的局限。那麽可以說錢，是人的局限。權，是官的局限。其實人的局限有很多，不僅僅是錢和權的問題。但大多數人是因爲錢與權受局限，會盡力而爲突破這兩種的局限，可以說一輩子都在與局限作争鬥。

我們常聽人說，人應該有夢想，或者超越夢想。其實就是人人都應該超越局限。再說買房吧，前些年妻讓我借些錢買房，我說，借那麽多錢，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蘿蔔白菜勒緊腰帶還債，這樣的苦日子不是生活。再說我還舍不下這張細皮嫩肉的臉四處跟親朋們借錢。簡而言之我以爲那是痛苦生活的開始，誰曾想現在來看怎不是一個幸福的開端呢？問題是後悔的滋味來的太快。

在當時，我以自己的局限爲借口，很現實也很無奈。不是我習慣于自然地生活，習慣于平凡地生活，而是我看不到，想不到今天會成爲這樣，現實局限了我的視野，最終局限了我的生活。這就是我“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原因吧。不是老天沒給我機會，是我不利用，也沒抓住，到頭來，我不怨自己，怨老天不公平。

我不想以己度人，隻是覺得如果沒有局限人們不會如此這般疲憊地活着，我們天天在品味局限的滋味，社會對我們苛刻，曆史對我們苛刻，生活對我們苛刻。更多的時候是我們對自己苛刻，是苛求自己應該按部就班地生活。認定未來是美好的，可是自由而又荒廢的活着，不是那麽多苛刻在阻擋我們去完成自己的所想，而是自己擋住了自己的路。這好像有點說教，有點成功勵志的意思。

說這些話，是我在一次演講會上，聽到有個人說：美國人爲夢想而活着，中國人爲活着而活着。聽後很生氣，他這樣說顯然是中國人不如美國人。生氣的時候，我想起了買房的事，也想到，的确，美國人的生活水平遠遠高于我們，我們個别國人也很争氣，可以财大氣粗闖世界，但大多數國人還在局限中苦苦掙紮。

平凡如我，細想從前有必要面對自己的局限，局限的滋味不好受，總覺得這種滋味應該是“舍得”的滋味。生活早就讓我知道“舍得”的内涵，比如，不吃苦就無法體味到甜美妙，沒有忙碌就體會不到适閑的快樂等等。像我一樣，常常“舍不得”的人，隻能是品嘗更多局限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