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火记

家裏生了火，換上新買的煙筒，整個屋子散發着濃郁的冬季氣息。屋外仍見不到“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宏大秀麗場面，殘存的枯草終究裹不住時節的交替，氣溫還是一個勁地往下降。

忙活了半個晚上，等做完手頭的事情，閑下來翻看書籍，才發覺手已凍得通紅發腫，隻是一直沒怎麽覺得冷。拖着些許困倦的身體走到火爐旁邊，用火鈎鈎開頂蓋，一股頗有氣勢的熱浪迎面撲來，好暖和啊！我立刻把手接近火焰的上方。來回翻動手心手背，稍有舒适之餘便慢慢展直了身體呈懶腰的姿态放松一下。不一會兒就不想起身去休息了，就像早晨曬太陽的小貓。腦袋在這溫熱的感覺下漸漸有了睡意，惺忪的眼睛在無力地掙紮了幾下後就微微閉上了，悄然進入了一個甜美的夢鄉。由于是半撐在小凳子上，不知什麽時候，身體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倒在地上，我猝然驚醒，才準備要向床頭走。身體就像沒了油的燈，全然沒了熱量，剛才烤火的熱度不知去向，身體也更打寒噤了。

望着冷冷的四周，伸出手去觸碰，桌子、凳子、沙發甚至于書，都把我的手指冰得縮了回去。猛然間回憶起小時跟着夥伴在雪地裏生火烤火的場景，那是在近半尺深的雪地上啊，荒郊的平坦絲毫不擋刺骨的寒風，凍得耳朵都是硬的，小手更是無處躲藏。我們把撿來别人倒掉的沒用完的小碳核和小木棍搭在一起，先用紙小心翼翼點燃引着了，再用身體擋着風不讓微弱的火星被吹滅，小手靠近火苗，那種感覺能從手指傳遞到全身蔓延開來。心裏有說不清的欣喜和滿足，哪怕隻能持續一會兒，等火滅了，跑到哪裏都是熱乎乎的。再看看眼前這個大鐵爐，這火的溫度就好像距離自己很遙遠。

這時我不經意回想起一份炙手可熱的愛情，一樣如這火爐一般熊熊燃燒，因爲孤獨的寒冷，迫使我被這火焰的美麗吸引，來不及多想便匆匆靠近，感受着無盡的暖意，卻忘了這火源，燃燒着的不是捧起來的可燃物，而是兩個人共有的空虛和寂寞，不斷地往裏面填柴，即使是在屋子裏，也一樣沒有生機。假使我們是一同點火，一起填柴，我們就會極其小心地呵護這嬌小動人的火焰，它直接是暖在心裏的。會不謀而合擋風遮雨，以使它不被熄滅。

漫漫人生路，有多少人癡迷留戀于那一時三刻裏火焰帶給自己的舒适的感受，卻總是忽視了自己是過路人還是專程烤火的，适合不适合烤火，準備好抵禦寒風的侵襲了嗎？能否把這火星持久的延續？每一份愛都由心而生，愛是至真至純的，容不得半點玷污和虛僞，假使你憑着自己三分的焦灼和七分的怕寒，請别去打擾它。火焰也有自己的尊嚴的。

鍾表滴答滴答不停地跳動，把我的思緒轉回了經曆前的種種，又帶回到現在，手裏緊握着的火鈎輕輕放到了原處。黑夜依舊是那麽寒冷，隻是我似乎又找回了原先的體溫，帶着睡意，我向床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