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了 光阴

喜歡收藏舊物。感覺物什因之舊了，便生動而暖媚，暗藏了光陰的味道。

櫥櫃之間，那一襲暗藍花色的棉布裙，因了那份溫軟與古舊，便如若厚了光陰，沉澱了穩妥與貼近。初見時，它于淡白的燈光下靜默，安于琳琅的貨架一角，顔色亦是漸次暗沉，因而斂了目光深處的柔軟而心生歡喜，買下時便多了些些的義無反顧。

書架之上，小巧的檀香木雕飾，綴了墨綠色的平安扣兒和雕花如意的鎖。溫黃的燈光下，投下暗淡的影，仿似經年歲月裏一貼流水般熨貼的記憶，典藏了懷舊的光陰。

翻尋書櫃，指間滑落暗藍色的本子。打開來，發黃的紙頁間，是畢業時的同學錄。星星點點的文字記錄着彼此的聯系方式及地址，宛若記憶裏已漸次模糊的初秋午後，你說再見時的眼神晶亮而執念，是因了以爲還會再次相見。而背身而去時，可知這一個輕緩的轉身之後，便成了各自海角天涯的記憶。而紙頁間亦笑亦妍的文字，便是懂得。成了緩慢而悠長的歲月深處，一叢素白清淡的花色，見證了舊時光裏的花開花落。

其實，舊了的，不過是緩慢而閑散的，時間。而物什的褪色與潮舊，隻是過渡，是載體，是我們慢慢見證時間細碎流逝的方式。使指間滑落的歲月有了殷實而穩固的質感，不再薄涼而虛無。

周末，回老家。窗台下，媽種的花兒，有些開得尚好，有些已退去喧嘩，葉子卻依舊綠得青蔥而執意。江西臘開得繁華而熱烈，月季的花色卻淺淡了許多，籠了花褪殘紅的薄涼。。這些花兒，大多的宿根生的。媽種下它們的時候，隻是爲了讓年複一年的記憶不會淺至虛空吧。歲月繁複，媽那些細碎的心思，便也終是花開繁盛花落從容了。一滴一點，豐盛了眼底眉間的淡定與沉靜。

南院牆有一小截兒是青磚堆疊砌成的。牆的一側在陽光下泛着淡青的微光，另一側由于長期背光，已長滿了暗綠色的苔藓，俯下身，與這細小而微渺的生命沉靜對視，那咫尺而永恒的，便是時間的緩慢和沉澱而生出的不卑不亢和從容不争吧。因而，心生歡喜。

雪小禅的博裏，一張圖片上有斑駁的牆壁，有蒼綠而執念的植物。如剝落的光陰，暗藏了滄桑。光與影的堆疊，記憶與時間的暗合。下面綴了一行小字：喜歡這蒼綠嗎？心變得蒼綠的時候，已經和時間化敵爲友了。是吧。喜歡舊了的細碎時光，心也變得執意而穩妥，而對逝去的光陰也多了認同與貼近，因而懷念。因而癡念以文字的形式舊事重提。

始知，自己終是個胸無大志，習慣宿醉于陳舊光陰的女子。我以自己的方式，镂刻記憶深處的清淺時光和流年過往裏的細碎往事。如若暗舊紙頁間，眼光流盼溫軟暗香的文字，盛開屬于自己芬芳的花事。那麽，縱光陰舊了，與之目光交疊溫暖錯過，亦是無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