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坡一棵草

我突然想起老山戰鬥英雄史光柱戰友寫的歌詞《小草》。“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春風啊春風，把我吹綠，陽光呀陽光，把我照耀，河流呀山川，哺育着我，大地呀母親，把我緊緊擁抱。”我就是山坡一棵草

蛇年春節期間，我回到故鄉，站在山坡上，展眼望去，那些野草在春姑娘的呵護下，開始萌動了。許多不知道名字的野草，都在争先恐後地鑽出地面，露出了黃黃的葉片。很多野花也不由自主地搖曳着春天的爛漫。走進故鄉的墳地，一些祖墳上長滿的雜草，覆蓋了墳頭，仿佛墳墓裏的老人就是一棵草，自由，豁達，安靜，沐浴着一年四季的風雨，日曬雨淋都沒有什麽怨氣。

小時候割過的牛草，而如今，還是那麽細心地安心地長着，那些小草上的露珠，滴落在我的手心裏，感覺冰冷，清涼，透亮。抓一把小草，以小草爲伍，感覺自己已經格格不入了，自己在外面流浪了很多年，都沒有親近它們看望它們，它們就有點生氣了。它們說，你本身就是一棵草，不要有什麽幻想，不要有大城市那種草坪人工雕飾的草的美麗。大城市的草坪裏的草，是經過無數人工雕飾的，要是不去管理它們，它們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幹渴了，幹枯了，壞死了。我們是山坡裏滋生的野草，有很強的生命力，不怕風吹雨打，不怕強烈的紫外線，不怕冰雹閃電，越是環境艱苦，我們的生命力越旺盛。

想起在老山戰鬥的時候，我們睡過水溝，睡過墳地，用野草蓋過簡易的房子，我們就住在草房下面，那些茅草能夠避雨蔽日光，那些在戰火中被燃燒的草，就是戰士們生命的渴望，那些戰壕邊的草就是我們戰士的化身。每一個犧牲的戰友躺在野草裏，用野草覆蓋着他們的軀體，那些草仿佛在移動，在給戰士們療傷。可是草總歸是植物，不能言語，不能思想，隻能用自己的身軀撫摸戰士流血的傷口，我感到那些默默無聞的小草就是在向戰士們傾訴，在向全世界的人警示，全世界都不需要戰争，全世界都渴望和平。

時間匆匆而過，我們烈士戰友的墳墓上的草，黃了又青，青了又黃，年年歲歲是，歲歲年年，大家都看着那些墳墓上的小草而動容。每到清明節，附近的戰友，志願者，還有遠道而來的戰友，親人，朋友，都爲犧牲的戰友們掃墓，願他們在九泉之下好好安息吧，也許幾十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我站在城市的高度，看着人工雕飾的草坪遐思起來，人工草坪的草雖然漂亮，美麗，還伴随着閃亮的燈光，還有五顔六色的旗幟，黃黃綠綠的，豐富着城市的生活，調節着城市打工者緊張的神經，但是城市草坪裏的草沒有山坡的野草的生命力旺盛，還是讓我做回山坡的野草吧。山坡的野草雖然野性，但是質樸，幹淨，和藹可親，不矯揉造作。和大自然融爲一體，同呼吸共命運，呼喚着山村的風，影子在月光下跳躍着激情，山坡的草，永遠是自己的本色，在石縫裏，在懸崖上，在土地裏生長着，延伸着，不放棄，不哭泣，高興而來，滿足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