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幸福

現在我試着去回想她的面孔，是如此熟悉，又有點陌生。

印象中我跟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活潑熱情，我呆然持重；她愛出風頭，我卻怕生；她美麗大方，我則自認醜陋。她永遠注定要成爲衆人的焦點，活在衆人的注目中，我卻甯願平淡地過活。這樣不同的兩個人爲何會湊在一起，是我想都想不明白的。

對她的感覺，應該是陌生居多。隻覺得這女子聰明漂亮，有點漫不經心，卻有時孩子氣。因爲我倆的世界不可能重疊，與她的關系隻維持在淺淺的點頭之交。其實，對别人的恩怨沒有興趣，加上我來自小地方，所以跟同事們有點疏離感。城市，在我看來，隻是個煩躁的地方，其中爾虞我詐，我必須謹慎而行。她對我而言，隻是女子，屬于不可能深交的那一類型。但是說也奇怪，命運偏偏把兩種不同的人糾結在一起。

或許愛情這一種事——如果這算的話。就不能想的太多。

都是命吧。我其實不信命，可是我無法解釋，隻能認爲是命運送給我的心結。

也許男人對美貌的女子天生有一種沖動，可是我在她面前竟然把僞裝了許多年的冷漠撕破。總想以冷漠築起保護自己的屏障，哪想到内裏藏着一顆不甘寂寞的心。

或許這是一種注定。她說：她沒想過我會愛上她這樣的女子。我說：我也是，她絕對不是我愛上的第一個女子，但希望她是最後一個。她淡淡說：這樣的話好像在哪裏聽過，像常用的一種誓言，我不知道你能兌現多少。

她說我喜歡自嘲，不尊重自己。我是不會尊重自己的，這是我自己的一種人生哲學，不自信就自欺。她說我太能傻笑，對誰都是一付笑臉。我說隻想給人們我最好的一面，不管真笑還是假笑，我希望人們之間都可以笑臉相迎，不是說笑對生活嗎？生活不知道我在笑，隻有人知道。她說喜歡看我舞文弄墨時的樣子，還說像我這樣執着的人很少。我說這不是執着是堅持，很多事情，隻有真心付出認真過，才不會有遺憾。

許多年後，想起她，我不遺憾，因爲我很認真。雖然我表現愛的方式太過平淡不夠熱情，但這是我的方式。我深信真正的情感是生活那種細水長流式的，炙熱的激情，來得快，去得也急。我想我倆能過閑雲野鶴式的生活，彼此知道深深地愛着就足夠了。

我們會有個家，有個陽台，不大，但可以喝茶，聽風，看夕陽。每天早上，我可以看到她秀美的臉，嬌情的睡意，然後把她親醒。我們還會到公園散步，任清風，花香，鳥鳴禮贊，或許我們還有個孩子，一起帶着孩子玩，直到累了，回到家裏，我給孩子和她講故事，城市的風情與我們無關。

想到這裏，仿佛她的唇就在我的眼前，而她的體溫還有氣味我都能感知到。可惜這都是幻覺，多少個失眠的夜我就是靠這些幻想來補償的。每當孤獨感排山倒海向我撲來，我也會這樣。

是的，很想她，隻是我不善用那種霸道的方式來表達。我也不會用自己的想法幹擾她的情緒，隻有把自己假扮成過得很好的一個人，讓思念認認真真的陪我走過歲月。

這樣做很沒面子，我不表演，我不能表演，更不會表演，我隻知道，我心中有愛，有愛的日子是漫長的，盡管那愛，像風，像霧，也像雲。

這些都不是爲了面子，是爲了愛，因爲我的愛總是醒着，我在兌現我的承諾，可能她早已忘記我的誓言，忘記也好。隻要我不忘記就是個幸福的人。

隻是沒有人會相信，我的眼前有過一條思念的河，在我和她之間輕輕地流動着。也沒有人會相信，我的身邊有一條幸福的河，在生命與記憶間流動着。更沒有人會相信，我的心裏有一條透明的河，在誠摯與自然間流動着。

此生，此時，此刻，我的心裏除了透明的幸福，還能再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