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09-12-02 22:07:00
在我靈魂深處,永遠也無法忘記的,是父親那次頭頂草末去我學校的情形。
父親是個農民,識不得幾個字,一輩子靠弄田種地爲生,從未出過遠門,甚至連縣城去的次數都極爲有限。他和母親在家鄉那“旱了收螞蚱、澇了收蛤蟆”的鹽堿地上拼死拼活地勞作着,用心血和汗水養育着我們兄弟五個。哥哥、姐姐們一個個長大成家後遠走他鄉,讀高中的我便成了父母心中最大的目标和希望。
1994年,我終于不負衆望,考進了黑龍江大學,成爲我們村建國來走出去的第一個大學生。被汗水和勞累浸透了一輩子的父親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可是,我上大學的第二年,久病纏身的母親便離開了我們。看着四壁空空的家和不時登門的債主,父親鄭重地對我說:“軍(我的小名)呐,安心上你的學,别瞎尋思家裏的事兒,這跟你沒關系,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你供完大學。”
話雖這麽說,可窮人家的日子是難熬的,窮人家張羅點兒錢更是難上加難。父親接連張羅了七天七宿,找過了所有的親戚,求遍了方圓上百裏能夠求的人家,最後才以4分的高利擡到了600塊錢,把我送上了返校的客車。
回到學校,我停止了早餐,每天午晚兩餐也隻吃兩個饅頭和5毛一份的鹹菜,手掰手計算着怎麽省錢。可就在我省吃儉用捱過了大半個學期後,一場大病卻突然降臨到了我的頭上。整整半個月,雖然在同學們的精心照顧和全力幫助下我恢複了健康,可大家墊付和借給我的錢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在試過了可以想到的辦法尋求幫助無效後,我第一次流着淚給父親寄出了要錢的信。
兩周後的中午,我下課剛剛回到宿舍,門一響,一個衣着寒酸的農民推門走了進來:“趙守玉是住這屋嗎?”
“爸?!”來人竟是父親,我頓時愣在了那兒。
“哎呀,你們學校可真大,找你可真不容易。咋樣?病全好了?”父親說着摘下了頭上戴的狗皮帽子。我清楚地看到:父親的頭上竟然粘滿了草末。
“好了,全好了。”一種怕人嘲笑的羞辱感油然而生,我急忙把父親拉坐在床上,“你怎麽來了?”
父親仿佛沒有意識到我眼神中的變化,他仔仔細細地看着我,最後放心地點了點頭:“好,全好了就好。”說着解開棉襖,把手伸進懷裏,抖抖地掏出了一個已辨不出顔色的手絹包。父親打開手絹,裏面露出了一疊錢。
“這一段湊錢不太容易,晚了些。這是3000塊,快還給你那些同學吧。”父親說着,眼裏流露出了一種異樣的光。
3000?我不由得一愣:“哪來的這麽多錢?”
父親幹咳了一聲:“還能哪來的?借呗,擡呗。啥也沒人命金貴呀!孩子,咱家情況你也知道,這錢你可要節在(方言:節省的意思)着花呀!”
我捧着這帶着父親體溫的3000塊錢,含着淚點了點頭:“爸,你放心吧。”
父親簡單地吃過了我從食堂打回的中午飯後準備回家,走到門口,他猶豫了一下轉過身來:“孩子,從省城到咱家挺遠的,來回坐車也得花不少錢,過年……你就别回家了。”
我心一震,皺着眉點了點頭,把父親送出校門便匆匆趕到班級上課。不知爲什麽,那一夜我沒有睡着。
轉眼間到了寒假,在同寝弟兄的堅持下,我登上了回家的客車。從省城到了縣城,又倒車颠簸了近百裏,村子裏燈光閃爍時,我才來到了家門。
推開家門,我愣了,新刮的雪白的牆壁,一應俱全的家具,高檔的電器……父親怎麽?
“你找誰呀?”一個中年婦女聞聲走了出來。
我心裏頓時明白了一切,狠狠地把書包一扔:“我找誰?我還要問你找誰呢?這是我的家!”
“你的家?”婦女愣了一下,“噢,你是老趙那個上大學的兒子吧?這是放寒假了吧?怎麽,你爸沒告訴你嗎?”
“你到底是誰呀?”
女人笑了笑:“我是剛搬到這村的,你那回有病,你爸已經把這房子賣給我了。”
“什麽?!”仿佛一聲驚雷,我差點兒沒坐到地上,“賣……賣給你了?那……那我爸……我爸呐?”
“他給别人看草垛去了,就住在20裏外的野草甸子上。”
我不知道是怎麽從“家”裏走出來的。一出門,淚水“呼”地一下湧了出來,我發瘋般哭喊着,向着村外的野草甸子奔去。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山一樣的草垛出現在了眼前。草垛邊上,一個深入地下、半露于地面、上面覆滿了草的地窨子出現在凄冷的月光下。掀起棉布門簾,蒼老的父親正一個人孤單單地守在地鍋前,鍋底紅紅的火焰映照着他頭上數不清的草末。
“爸——”我泣叫一聲,一下子跪倒在了父親的面前。
父親一愣,看清是我,急忙把我拉了起來:“快起來,回來了也好,吃飯了沒有?”
那一夜,父親隻字未提賣房的事兒,隻是絮絮地說了一宿的母親。我整整淌了一宿的淚。
剛過十五,我便告别父親準備回學校。父親抖着手從懷裏掏出那個手絹打開,裏面10塊、5塊、2塊、1塊的竟然是100塊錢:“孩子,這是他們給我的看草垛的錢,你拿去。”
我的眼淚圍着眼圈直轉:“爸,上回那錢還有呢,這個你留着吧。”
父親一瞪眼:“淨瞎說,那錢去了還賬估計早沒了。我在家裏好對付,你在學校處處都在用錢呐……爹就能給你這些了。拿着,孩子,就差半年了,不管咋樣都要把書念完。你大學能畢業,爹就是死了也有臉去見你媽了。”
我的眼淚一下淌了下來,點着頭接過了錢:“爸,你多保重,我走了。”趁父親沒注意,我把一部分錢塞進了褥子底下,轉身爬出了地窨子。
在自己勤工儉學和朋友的幫助下,我終于完成了最後一個學期的學業。畢業後,我沒做任何猶豫,回到了生我養我的家鄉。
如今,父親和回到家鄉的哥哥一家生活在一起,我也時常回家看望父親。父親常常對我說:“不用回來的那麽勤,我身體好好的,又有你哥嫂他們照顧,你好好上你的班就行了。”
我經常含笑點頭答應,可事後依然往家跑。每當靜下來,父親粘滿草末的形象便不時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清楚,父親的行動和身影已經深深地刻進了我的腦海,必将會影響我的一生……
在我灵魂深处,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是父亲那次头顶草末去我学校的情形。
父亲是个农民,识不得几个字,一辈子靠弄田种地为生,从未出过远门,甚至连县城去的次数都极为有限。他和母亲在家乡那“旱了收蚂蚱、涝了收蛤蟆”的盐碱地上拼死拼活地劳作着,用心血和汗水养育着我们兄弟五个。哥哥、姐姐们一个个长大成家后远走他乡,读高中的我便成了父母心中最大的目标和希望。
1994年,我终于不负众望,考进了黑龙江大学,成为我们村建国来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被汗水和劳累浸透了一辈子的父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可是,我上大学的第二年,久病缠身的母亲便离开了我们。看着四壁空空的家和不时登门的债主,父亲郑重地对我说:“军(我的小名)呐,安心上你的学,别瞎寻思家里的事儿,这跟你没关系,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供完大学。”
话虽这么说,可穷人家的日子是难熬的,穷人家张罗点儿钱更是难上加难。父亲接连张罗了七天七宿,找过了所有的亲戚,求遍了方圆上百里能够求的人家,最后才以4分的高利抬到了600块钱,把我送上了返校的客车。
回到学校,我停止了早餐,每天午晚两餐也只吃两个馒头和5毛一份的咸菜,手掰手计算着怎么省钱。可就在我省吃俭用捱过了大半个学期后,一场大病却突然降临到了我的头上。整整半个月,虽然在同学们的精心照顾和全力帮助下我恢复了健康,可大家垫付和借给我的钱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在试过了可以想到的办法寻求帮助无效后,我第一次流着泪给父亲寄出了要钱的信。
两周后的中午,我下课刚刚回到宿舍,门一响,一个衣着寒酸的农民推门走了进来:“赵守玉是住这屋吗?”
“爸?!”来人竟是父亲,我顿时愣在了那儿。
“哎呀,你们学校可真大,找你可真不容易。咋样?病全好了?”父亲说着摘下了头上戴的狗皮帽子。我清楚地看到:父亲的头上竟然粘满了草末。
“好了,全好了。”一种怕人嘲笑的羞辱感油然而生,我急忙把父亲拉坐在床上,“你怎么来了?”
父亲仿佛没有意识到我眼神中的变化,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我,最后放心地点了点头:“好,全好了就好。”说着解开棉袄,把手伸进怀里,抖抖地掏出了一个已辨不出颜色的手绢包。父亲打开手绢,里面露出了一叠钱。
“这一段凑钱不太容易,晚了些。这是3000块,快还给你那些同学吧。”父亲说着,眼里流露出了一种异样的光。
3000?我不由得一愣:“哪来的这么多钱?”
父亲干咳了一声:“还能哪来的?借呗,抬呗。啥也没人命金贵呀!孩子,咱家情况你也知道,这钱你可要节在(方言:节省的意思)着花呀!”
我捧着这带着父亲体温的3000块钱,含着泪点了点头:“爸,你放心吧。”
父亲简单地吃过了我从食堂打回的中午饭后准备回家,走到门口,他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孩子,从省城到咱家挺远的,来回坐车也得花不少钱,过年……你就别回家了。”
我心一震,皱着眉点了点头,把父亲送出校门便匆匆赶到班级上课。不知为什么,那一夜我没有睡着。
转眼间到了寒假,在同寝弟兄的坚持下,我登上了回家的客车。从省城到了县城,又倒车颠簸了近百里,村子里灯光闪烁时,我才来到了家门。
推开家门,我愣了,新刮的雪白的墙壁,一应俱全的家具,高档的电器……父亲怎么?
“你找谁呀?”一个中年妇女闻声走了出来。
我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切,狠狠地把书包一扔:“我找谁?我还要问你找谁呢?这是我的家!”
“你的家?”妇女愣了一下,“噢,你是老赵那个上大学的儿子吧?这是放寒假了吧?怎么,你爸没告诉你吗?”
“你到底是谁呀?”
女人笑了笑:“我是刚搬到这村的,你那回有病,你爸已经把这房子卖给我了。”
“什么?!”仿佛一声惊雷,我差点儿没坐到地上,“卖……卖给你了?那……那我爸……我爸呐?”
“他给别人看草垛去了,就住在20里外的野草甸子上。”
我不知道是怎么从“家”里走出来的。一出门,泪水“呼”地一下涌了出来,我发疯般哭喊着,向着村外的野草甸子奔去。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山一样的草垛出现在了眼前。草垛边上,一个深入地下、半露于地面、上面覆满了草的地窨子出现在凄冷的月光下。掀起棉布门帘,苍老的父亲正一个人孤单单地守在地锅前,锅底红红的火焰映照着他头上数不清的草末。
“爸——”我泣叫一声,一下子跪倒在了父亲的面前。
父亲一愣,看清是我,急忙把我拉了起来:“快起来,回来了也好,吃饭了没有?”
那一夜,父亲只字未提卖房的事儿,只是絮絮地说了一宿的母亲。我整整淌了一宿的泪。
刚过十五,我便告别父亲准备回学校。父亲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个手绢打开,里面10块、5块、2块、1块的竟然是100块钱:“孩子,这是他们给我的看草垛的钱,你拿去。”
我的眼泪围着眼圈直转:“爸,上回那钱还有呢,这个你留着吧。”
父亲一瞪眼:“净瞎说,那钱去了还账估计早没了。我在家里好对付,你在学校处处都在用钱呐……爹就能给你这些了。拿着,孩子,就差半年了,不管咋样都要把书念完。你大学能毕业,爹就是死了也有脸去见你妈了。”
我的眼泪一下淌了下来,点着头接过了钱:“爸,你多保重,我走了。”趁父亲没注意,我把一部分钱塞进了褥子底下,转身爬出了地窨子。
在自己勤工俭学和朋友的帮助下,我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学期的学业。毕业后,我没做任何犹豫,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家乡。
如今,父亲和回到家乡的哥哥一家生活在一起,我也时常回家看望父亲。父亲常常对我说:“不用回来的那么勤,我身体好好的,又有你哥嫂他们照顾,你好好上你的班就行了。”
我经常含笑点头答应,可事后依然往家跑。每当静下来,父亲粘满草末的形象便不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清楚,父亲的行动和身影已经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脑海,必将会影响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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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父亲头上的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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