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

一株繁茂的茉莉，因管理不善，不幸蔫蔫仄仄，終于香消玉殒；把同事送我的朱頂紅移植在黝黑瓷亮的花盆中，清水灌之後，移至陽台。五六日疏忽，忘記照看。待有興緻一觀，竟然長勢極佳，葉子碧綠如染，葉片肥厚如掌，葉長如劍挺直。同種環境，生命迥異；花有花道，道不同不相爲謀，甯玉碎不瓦全，可敬！草有草經，經可誦亦可不念，自度度人逍遙天地間，可愛。文殊蘭，隻聽名字就令人起敬：願做菩薩那朵蓮，清幽淡雅超凡脫俗。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不采而佩，于蘭何傷。看到文殊蘭，自然而然想起《幽蘭操》。吊蘭就不同了，怎麽看，都是一副田間小妞的煙火氣息。文殊蘭，一副菩薩打坐、六根皆淨的端然；吊蘭呢，伸胳膊展腿，全然搶占地盤的作态；竟然把枝枝葉葉伸到菩薩蓮台下，還生根發芽了。那文殊蘭，笑而不語，默然首肯，與吊蘭和諧相處，我自端然高台，你大肆鋪排，自随自便。不愧是受得菩薩一縷香，修來滿腔慈悲情。吊蘭呢，也不妄自菲薄，坦然與文殊蘭比鄰而居，不卑不亢，彰顯着生命的尊嚴。從冰箱中拿出苦瓜，一身翠衣，惹人喜愛有清風入懷的涼意環繞。一提滿懷苦味，衆人唯恐避之不及。所謂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濃甜芳香，衆人皆愛；苦之一味，會品，才回甘。懷喜愛，滿眼柔情視之；起果敢，利刃切身斷膚。一懷白蒼蒼的瓜瓤，一縷清爽爽的苦香，散開、彌漫。雨水豐沛，野草莽莽，比肩疊背，比試高低。野草叢裏，一棵無名花草，萬綠叢中點點朱，耀眼奪目，像一個少女嫣然嬌笑。涼風一送，她自妩媚，她自妖娆。頭上雲朵遊弋，四周綠草擁偎，她多像一個驕傲的公主，奢侈着無數的寵愛和擁戴。與衆不同，總能招緻豔羨的饋贈。紫薇在五月份，就開始育蕾、着花了。日夜不停地開啊、謝啊；謝啊、開啊。夏天，是屬于她的季節，難怪她要獨霸陣地，不管不顧，當仁不讓。累累于枝，繁花成簇，堆堆疊疊、擁擁擠擠、熱熱鬧鬧，點燃得夏風如火如荼，跟着摩肩接踵地泛香，一塌糊塗地燃燒紫色、白色、粉色的霞光。紫薇的雲蒸霞蔚，連藍天這個調色高手，都得羞讓三分。雲彩一不高興，就使小性子。連日來，誰惹的委屈，清早就開始傾灑。直哭得期期艾艾，直哭得大刀闊斧，淚雨滂沱。正在穿針引線、低頭描着蒼鷹、繡着朝陽的我，被雨水的噼裏啪啦打斷了閑情雅緻。推窗、看雨，看雨舞于葉，看雨落樓頭，看雨打明窗，天籁之音，緩如兩耳。雨線密織、雨點疾灑，清明的世界，一刹那恍恍惚惚。現實和夢幻，隔了一層雨幕，就如隔了一層光陰；身心分離，雨内雨外。一陣太陽雨，轉眼陽光呈現。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古人總是三言兩語，言簡意赅地，寫盡自然奇觀的美麗、寫盡極緻，今人再三推敲、遣詞造句，也超越不了。雨中，萬物被清洗一番，以嶄新的面容示人。鳥兒在枝上一蹬，搖落萬點輕靈；開口一鳴，被雨水清了喉的水音兒，聲聲滴翠。其音悅耳，其身悅目。雨中綠樹，樹上孤鳴，你有沒有這樣一種感覺：詩意，在心中緩緩湧動？月季，月季。一月的生命輪回，月餘天的花開花謝。生命，從不考慮長短，隻在燃燒的季節，釋放滿懷的活力。她們不懂花開時的欣喜，不知花落時的寂寥。風吹雨打是生命的饋贈，風和日麗也是生命的褒獎。她們的字典裏沒有清寂落寞，鮮有落落寡歡；那些憂郁哀怨啊、花落無情啊，都是心思敏感之人潛滋漫長的悠悠情調。你看她們結夥搭伴，就一個話題讨論的多麽熱情高漲；那一枝苔紅色的月季，在遠離同伴的旮旯裏開着，肯于她作伴的，是一棵上了年紀的花椒樹，她依然煙火裏，獨樹一枝芬芳。女貞的花期已過，黑色珠玉般得果實，默默訴說着她曾經的繁花似錦。兩隻雀兒在聯袂分食這一樹的果兒。墨玉般的圓潤果兒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兩隻雀兒不明究裏，歪着頭打量着逃離枝頭的黑珍珠，在地上歡歡實實地蹦來蹦去。三葉草，撐起了一朵朵花傘，慌慌忙忙鋪了一地的淺白，給這塊供她展現風姿的土地，披了一件花衫。夜裏3點鍾光景，醒來，睡不着，翻看《元曲三百首》；依然睡不着，仰望長空。月亮，銀瓶瀉漿，清清涼涼，塗滿夏夜。看那月光，看出了皎白，看出了蓮花，看出了一幅幅山水流轉的中國水墨畫。竟然，跟大雪紛飛時的一絲絲靜。讀了很多的文字，被一些不同的文香迷惑和誘惑着，漸漸沉迷。聞香識人。在這些彌漫着不同香味的字眼裏，結識一個個性格迥異、内心豐富的男男女女，看他們用文字潑墨、用文字細描。我沉浸在香河裏，沉沉浮浮、暈暈乎乎，任它們沖撞我靈魂深處的幽香，一槍一槍地擊中。高端研修，依然堅持。想着我這樣一個小小的小學教師，身居鬥室，對話大家，研究着什麽課程定位、教材分析、調研報告之類的課題，爲之睡不安穩、翻閱資料、不斷修改，直到定稿提交，花費心思、不遺餘力。猶如基督教徒跪在十字架前，虔誠祈禱，讓自己的人生明亮起來，既能擁有理想，又能把平淡的日子過得豐實。想起天長地久這個詞，就擡頭仰望青天，俯首看看腳下的厚土。這根本就是講時間的一個詞，怎麽會和愛情挂上了鈎？我把看到和想到的記下來，一種風和日麗的小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