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

小時候，特别盼望過年。且不管大人如何發愁怎樣湊足孝敬爺爺奶奶的“銀兩”，如何節衣縮食盤算着多打幾兩肉讓我們解解饞，如何用積攢了一年的血汗錢算方程一樣地小心安排，精心打算，隻爲了，讓我們老老小小都高高興興地過年。

發愁歸發愁，所有的不快也都會留在臘月二十之前了。從二十一開始，不管有什麽不高興的事，老爸老媽的臉上也基本上是漾着笑的，一波一波，安甯詳和。讓我的心就忽忽悠悠地起飛了，沒了方向地向二老伸手了，衣服是肯定的，不用耍把戲使心眼就會得到，如果有過高要求嘛，就要盤算着如何開口，如何讨二老喜歡才會“得手”。

老爸的馬屁呢，要拍，因爲采購從來都是老爸的活兒，老媽呢，更得拍，因了财政大權掌控在她老人家手上。份内的花銷，不用說，老媽也會讓老爸帶足，包括老爸的“盤纏”，說是盤纏，其實是老媽心疼他，怕年集趕得太晚，采買不完年貨挨餓而讓他吃點兒便飯的錢。除此之外，那就得看我是否想得出充分的理由讓老媽多拿些錢給老爸了。

但那時的老媽是吝啬的，常常是微笑着心平氣和地讓我打消這念頭。我呢，想了好久的念相被否了自然是心裏有些空的，臉上有淺淺的委屈，嘴會撅起來，不再說話，但老爸卻總是會明察秋毫地發現，也一定要逗笑了我才肯走。有時如果不是太冷，老爸會帶上我一起去，坐在他那輛舊得支呀響的自行車大梁上，一路聽着老爸的京腔，還有跟我一樣歡樂的車鈴铛一路響個不停。

心是快樂的，因爲要過年了嘛，至少會有新衣服新鞋子吧，其實這已經夠讓人興奮的了。

而老爸呢，也總不會讓我失望，在買夠了年貨後，他甯肯餓着也要省了他的飯錢爲我額外買下一個糖人，或是一方小巧漂亮的圍巾，老爸看着我臭美地圍着他轉來轉去，會把眼眯成一條縫，仿佛中午十二點的貓看人的樣子。老媽呢，會佯裝生氣地數落老爸對我太驕慣，如何如何會寵壞了我。我呢，才不會聽這些，早一溜煙拿了勝利果實找小夥伴玩去了，當然要顯擺一下那得來不易的小禮物吧。

新衣服是暫時不會去外面顯擺的，那要等到大年初一，帶着一點兒神秘，一點興奮，穿給大家看，見長輩問聲過年好，就會聽到啧啧地誇贊，看人家的孩子，明眉大眼的，漂亮，象城裏人兒，見人不觸，有出息。我呢，嘴上不說，心裏可美着呢。老爸呢，如果聽到，眼睛又會象中午十二點的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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