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度日 喃喃自语

褪去華麗的表象。

我與自己面對面。

文字。

願意寫字的人。一定都懂得。書寫的人與文字之間總是存在一種微妙的關系。并非人們所想的那般癡纏。相反。需要并且也切實存在一種距離感。像與一個勢均力敵的人對峙。長久之後成爲一種習慣。無法親密友好。卻也始終不能脫離對方而獨立存在。

我不願做癡迷于自己文字的人。那是一種無知。我亦不願爲了寫字而寫字。所以即便長久地荒蕪了文字的花園。當我置身其中看見雜草茂盛的時候。我依然可以坦然。每一次書寫應是一次水到渠成。而并非自己給與自己的枷鎖與強迫。更不應是爲了滿足一定程度上的虛榮感。

再次回到北京。這幾個月來。從北到南。再從南到北。從忙到閑。再從閑到忙。幾番轉折颠沛。卻也幸而始終無風無浪。日子像長時間浸泡在一個白瓷碗盛裝的溫水裏一樣。雖然稍一起風就難免有漣漪。卻始終逃不出它清淡平和的本質。這樣的日子讓我知足。

有人說過我的文字有過于華麗的表象。那不是我的初衷。卻不得不承認我是喜歡漂亮的東西的人。所以在書寫過程中難免雕琢與矯飾。今後自當避免刻意。流露出最原始的思想與話語就好。

結。

不記得什麽時候聽過的一句話。說世上沒有解不開的結。當時是不懂的。卻不知爲何多年來一直對它印象深刻。等到慢慢明白一點意思的時候。便堅信不疑。或許會這樣相信它。正是因爲自己心中仍有尚未解開的結。所以願意相信這樣一個積極的暗示。

馨予是個通情達理且非常感性的人。很多話她從不避諱向我說起。我也總能夠平等客觀地與她讨論。可是我們之間的交流多次來都有一個不能涉及的區域。每每提及。便逃不出争執甚至互相傷害的結局。因爲她受過最直接和刻骨的傷害。所以無論過多久她都無法釋懷。無法以平常心來對待。我在想。對于她心中的結。是否不要試圖去解會比較好。試圖改變。便意味着要重新讓她直面一次獻血淋漓的過往。那是否太殘忍。可是此結不解。她又會不會始終得不到徹底的淡定。

轉而審視我自己的情感。對于那些我始終耿耿于懷的愛與傷痛。我卻真切地希望能有一片新天新地展開來。可以坦然地對那些以爲再也沒有辦法自然交談的人說話。甚至可以告訴他們。在過去的無數日夜裏我關于他們最真實的想法。

我知道。那是一種成熟。一種勇氣。是長期隐忍與思考換來的果實。要得到最後的和平。必先親手地再揭一次傷疤。看看那個傷口赤裸真實的模樣。

一切的結都需要時間來解。可并非隻要經過了漫長的時間就能解。這是我對那句話新的理解。

選擇。

人總是不能安于已經熟悉和被自己征服了的人與事之中的。追尋一種新的感受。去沒有去過的地方見未知的人。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天性。人們向往具有危險性和不确定性的東西。

所以。對自由的極度渴望應運而生。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自由與責任往往不可割離。小時候必須每天清晨起床。由大人帶領着去學校。起床的時間。上學的路途。課程的内容。所看的書本。同桌是誰。均無選擇的餘地。那時的我認爲那是沒有自由的生活。一切都受長輩的管束。然而我并不知道。大人們之所以有掌管我自由的權力。那是因爲他們有能力挑起一切責任。所以我可以肆無忌憚的犯錯。所以我可以大步大步往前走。因爲他們已經爲我選擇一條平坦的路途。

當我憧憬的自由已經握在手中的時候。我掌控了一切作選擇的權力。母親不再告訴我必須怎樣作。而隻是聽我告訴她我的決定。于是我才知道能享受自由的人。首先需是有能力與勇氣承擔自己選擇後果的人。心智已經足夠成熟的人。否則。選擇的自由将會奴役作選擇的人。讓他始終深陷其中卻長久地與自我糾纏。舉步維艱。進退兩難。其實是畏懼與不自知造成的。

我與我周圍的朋友。都一度迷茫。卻終于都已下定決心選擇一條最适合的路。雖然不知道路途之中究竟會有什麽意外。卻在下定決心的那一刻。神奇地堅定起來。之前的一切迷惘不複存在。毫無保留地相信自己作的是最好的選擇。然後不遺餘力地朝着那個日漸清晰的目标前行。

比起朝着一個給定的目标努力而言。其實選擇那個目标才是更艱難的過程。

等待。

對于确定喜歡的東西。笃定地等待恰當的時機。其實是一種自信。

這是安妮的話。我相信并且喜歡。

有些人有些事物。并非用一顆赤誠的心就能使之圓滿的。它更加需要的是一個恰當的時機。時間對了。往往才能成就一段圓滿的關系。或者應該說。沒有圓滿。隻有圓潤。

那些對于情感與成就都急功近利的年歲。已經伴随一道道時光的烙印遠去。隻成爲當我們翻看時仍然會隐隐作痛或依舊暖意盎然的泛黃照片。隻能用來緬懷。當我确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我便能安下心來做自己想做和應該做的事情。就好像我想要的那些東西。從來都與我無關一樣。其實并非如此。我能坦然地放手等待。隻是因爲我知道我的内心不夠豐盛飽滿。還沒有到去觸碰和争取的時機。

所以我可以這樣耐心地等待。看着我喜歡的那本昂貴的書長久沉默地躺在書架上。眼看它被無數人翻閱。眼看那些人看着它時光彩熠熠的眼神。然後再看他們将它放回原處。最終等到一個合适的價錢。将它買下。

或許你會問。如若它果真被人買走怎麽辦。那也無礙。我那樣堅定地喜歡與等待過它。占不占有已經不重要。若它最終屬于他人。我必然一笑而過。

簡單。

新一年的開始。我的生活更進一步地簡化。脫離了一切工作的雜亂與私人情感的拉扯。隻是簡單地早睡早起。閱讀寫字。和熟識的人依舊開懷暢談。卻漸漸學會避免熱鬧非凡的聚會。

單調。卻并不乏味。我非常滿足于那種對于自己的時間擁有絕對支配權力的強烈滿足感。并且一如既往的迷戀那些微不足道的事物。執拗的認爲它們是溫暖的信物。

清淨做人。幹淨做事。善良。低調。内心富足溫暖。充實。簡單。如此則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