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往昔，掩面幽思

手指握不住細沙般的年華，就在一次次的祈念裏，一人說風華，

秋千女子，牆裏笑，牆外行人瞄，

往事斷章，女子，微笑，孤獨，茕影。

————歲月如歌

在這個11伊始的夜晚，戴上了耳塞，細細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回響着，今晨，一切都如常，陽光流瀉在布簾外，自然地醒來，躺在床上，已是中午時分了，在安靜中，聽着落地窗外傳來的人聲，記起了這個零點時刻，看着指針和分針相疊，零時零分，遠方傳來了陌路人的一陣陣的祝福聲，高樓處，人與人似若彼此揚聲祝福了，看着黑暗的夜幕，我清晰地記得，這個夜沒有星輝，也無月明，轉眼間就踏進了縱聲期待的新一年，然，我卻木然地看着熱鬧，啞然地繼續了自己既往的模式，既無躍然，亦無盼望，我知道，時間的流逝隻是一切生命既定的形式，然後，春便來了，夏也随之，秋終至，冬亦最後抵達，年年如是，漸漸地，會忘了過去了多少個春夏秋冬，日子無法去計算，手握的青春終于發現消失了，張開手掌，才驚覺隻是一片空白，歲月就如細沙從指縫間流走了，最後，越要捉住的，就這樣毫無保留地消亡了，時間是空曠的，隻是卻容不下自己一顆小小的心。

就在最後的一分一秒時，打開了手機，看着一列列的號碼，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找尋，最後終于停在了李姓男子這一格，發去了唯一的祝福，然，我卻知道我的眼睛，我的心，都隻是留在了另一個男子的號碼上，停下了，按進去了，卻又退出了，最後，手指上還殘留着剛才血液暗湧的餘溫，錯開了那一個號碼，選擇了李，給予了這一個純然的男子滿心的祝願，然，仍舊沒有溫意的祝福，公式化的問候，禮貌性的祝語，隻簡潔的一句話，卻是滿滿的心語，我知道，這僅是千百人裏的千百條祝福中的一條，不會有着特别的新意，也無溫馨的話語，看過便會删除了，一切都不會留下痕迹，然，這個年末，李卻是自己一直心念祝福的人，關于李，已是一個再也沒有任何希冀終結了的故事，關于我，卻隻是一個孤寂的人，念着一個再也沒有留在自己世界裏的人，關于故事，沒有觀衆，隻有一個主角，生活上演了一場啞劇，沒有布幕，沒有華麗，隻是孤孤單單，隻是一次又一次的個人祭祀。

年複年地陪在身側的手表突兀地停在了11年1月1號7時，晨起時，張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定格住的時針，我隻看到了一個柒字，滿目的柒字在腦海裏飛轉，再三地試圖調整時間，隻是停止的永遠就這樣停止了，一些努力終是徒勞，看着褪去光澤的表，手指輕輕地撫摸着，縮在被窩裏隻是輕撫着那纖細的銀白帶子，顫抖的手指試圖用手表扣住左手腕，一次一次地滑落在被單上，我終于無力扣上那個熟悉的扣子，冰冷的雙手緊緊地合十，身軀蜷縮在溫熱的被窩裏，打開了MP4，聽着一個熟悉的廣播台，主持人熱烈的聲音，喧鬧的歌曲，似若一切都宣示着新年新景象，所有的言語都在告訴着我，已經步進了我的本命年了，枕在被子上，拿起一本書，一頁頁地翻看，發絲滑過耳際，眼睛幹澀，就在閉上眼睛的瞬間，左耳蝸一陣涼意，指尖掠過耳垂，點點潮濕，我不知道何時郁結成水，就在這個新年之初，珠淚滑過我的耳發，潤濕了幹涸的眼眶，一切都隻在無聲無息就完結了，痛，不留痛，我隻是心底染滿了黯然。

蔣說，有什麽新年願望嗎，我無動于衷地繼續着自己的微笑，沉默地笑着，看着她認真的臉，沒有說話，08年，留下了什麽，帶走了什麽，往事刹那間在腦海中浮現，我想，我終是不适于回憶的，然而，記憶卻與心抵死糾纏，理性抵不過感性，我終是一個小小的平凡女子，有着綿密的情感，有着女子纖細的心思，當一寸一寸的時光劃過眉梢時，那一刻，我便毫無保留地記住了許許多多，一些事一些情，隻是在泛黃，卻不會腐爛，也不會消失，然，當記住的頃刻，我便知道，我無法選擇地便記住了那一切，有些回憶無法清除，更無法格式化，留白的不會是記憶，隻是一些遠去了的人影，我終于學習着帶着平和的心去訴述了，隻是某時某刻揭露的哀傷依舊是那麽的明顯，當年末的前兩天，看着一個人紙張上的字迹對我說，一些結并不是每個人都能解除的，那一刻，我哭了，悄無聲息地流着淚，我知道，那是一種無聲的懂得，深切到骨髓裏，我反複地看着那一句話，反複地看着那一篇字，觸摸着微黃的信封，微微地抽泣着，淚是深感的淚，泣是全然的泣，一種文字，一些人，一刻記得，一股溫意，就如最初那般，可以跨越萬水千山的距離，點滴在心頭。

等待，每天的每天，看着樓下的信箱，一天又一天的空落，然，就在執念的等待中，我等來了千裏之外的信件，拿在手裏，一個熏黃的信封，喜歡的色調，似若一種古舊的氣息，這一封寄存着心意的信件，我緊緊握在了手掌，一份載滿了心的情誼，帶着欣喜打開了淡雅的封面，迅疾地讀完了，然後繼續不停地細看那在紙張上的文字，剛與柔的結合，仍帶着屬于它的一種娟秀，隻一句話，淚水滑落，在一個陰雨的夜晚，聽着風吹過的聲音，已經忘了上一次收信是何時了，一直一直想給一個人寫着心情，然後封住自己的思緒，寄往一個地址，期待他人收到信後的愉悅，繼而期待着自己等待收信的心情，隻是，許許多多的方式，讓空間與距離不再是一種阻隔，然而，當拿起了手機，看着一些文字時，心卻無比的冰冷，沒有任何熟悉的氣息，隻是一個個鉛字，沒有獨一無二的專屬味道，也不會有不可取代的字迹，恍然記起，昔時與友人說，我可以給你寄信嗎，友人驚異地看着我，大聲地說，現在誰還寫信啊，不流行了，而且又慢，又麻煩，聽着聽着，我默然了，寫在心裏的字，終是沒有一個可以寄去的地址，因此，陳年裏，一封封的信，隻在自己的心裏書寫，寫完了，便一次一次地抹去，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是我的心沒有地址寄放。

漸漸地，就在日子的悄然過度中，我開始思索生活，一段書寫，一刻的心思，我開始習慣于這樣的書寫了，在無人驚擾的夜裏黯淡地敲打着，偶然的一個字，适時的一句話，反反複複地流轉在腦膜，瞬間激活了一些片段，或許思緒終是需要在生與死之間來回，對于黑夜，我總是深覺安全的，可以适于躲藏，可以肆意流露，可以放任心緒，已經倦怠了白日裏的虛飾了，對着他人笑，對着他人說，虛飾耗去了半生的時光，而我卻最是偏愛着真實，一些無人能懂的孤漠，隻在自己的夜晚綻放，他人或而歌，然我卻隻擅于微笑，這世間紛繁雜亂，太多的人來來去去，如若是虛情，請收起，看過了太多的虛浮，便心底驚懼一切的假象，我的世界裏，要的隻是真實，真切得就如那一封信那般，清清的情誼，淺淺的語句，可以訴說流年的細碎，可以在心房裏安靜地記挂着彼此，在過往的人海裏，我尋遍了足迹，一些人，記在了心裏，而一些人，卻選擇了走離，走走停停之間，我越加深切地記着那一些不會被時光模糊的人面，就在年始之際，我說，感激一些遇見，感激一些記念。

不擅于積存溫暖，隻是在心若動之時，說着不成句的話語，我的08年，我的心事，一切的一切都在文字裏積聚，本該在年末的回顧，卻留在了年始，更喜歡這般的回眸觀看，歲歲花相似，而人面卻可以全非，這震撼重重的一年，邂逅了一些些的人，曆經時光的消磨，一些藏在了心底，一些隻在蹉跎中，永遠地走失了，相見卻不相識，相錯也相忘，數個城市的交集，數個人面的交疊，無論是何等的燦爛，都隻是繁花一角，綻放後，終于隻能是頹敗，過于激越的情感，終是抵不過時空的阻隔，或我，或你，或他，都隻是偶合相交的單行線，一切的相交都會化作了平行，抑或是從此不再相遇，我開始迷信一些單薄，如人心，再如情感，誰與誰的逢遇，總會有一刹那的濃情，然後有的稀稀疏疏，最後隻是走向陌路，就在這一次次的疏淡中，情感開始削減，我不再信仰一些所謂的不舍不棄，語言總會蠱惑人心，隻是，如若有一天，當重遇時，是否仍會記得這是你曾經與之言說華美論調的女子。

曆盡了艱澀的一年，一些痛沉落了，然，一些卻過度而來，清淺的斑痕，分明在眼角，更多的時候，我開始獨自彌合傷口，用十指撫觸痛疾，肌膚在冰冷下瑟縮，捂住的胸口，終于在寒意裏消釋了些許的抽痛，慢慢地，慢慢地，寒冬成爲了一貼膏藥，我可以在冷夜肆意爬格子，繼而縮進被窩裏深思入眠，未來就在這樣的頹靡中，漸漸模糊了，我如舊地在清醒的時候一臉的茫然，沒有計劃，也無誰參與，我把自己留給了青春，而忘記了青春那時的我，已經被羽化了，走了這麽久，原來是自己把自己遺失了，就這樣，孤獨活在了心髒跳動的每個瞬間，我帶着自己，走在了人潮洶湧的街頭，看着他人的熱鬧，看着他人的嬉笑，看着他人的快樂，最後，終于明白了，原來自己隻是缺乏了湧動的因子，因而，習慣在他人的熱鬧中虛空，在他人的嬉笑中沉默，在他人的快樂中躲藏，這是一種病，而我，卻已經病了多年了。

本命年，一種古老的傳說，我的本命，在沒有任何征兆下，就來到了面前，一隻伴随多時的手表停了，一雙鍾愛然缺碼的鞋子，一台捉弄人的機器，一輛缺氧的公交車，一切都來得不緊不慢，偏頭痛就在那個缺氧的瞬間回來了，在喧鬧的街頭，海風撩動了發絲，裹緊了外套，高跟鞋裏隐痛的腳跟，刹那間麻痹了神經，麻木地行走在擁擠的人群裏，誰與誰都隻是一次陌路的擦肩，霓虹華燈都已經在暮色下上映了，這是一個時而繁盛的城市，然後卻又長久平靜，看着海風吹拂的海面，心會是一片淡然，繁華太多，總是帶着無盡的蕭索，就在這樣落葉片片的海濱城市，我開始徹悟許多世事，常綠的喬木，常年的綠葉，因而時常喜歡看着落葉紛纭，收集着，并而珍藏在書頁裏，如此的淡靜之城，漸漸在心裏珍愛着，隻是一些離開，就在這樣的彌貴時刻無奈而生，自此，别離已經成爲了心中一首哀婉的詩，沒有告别，沒有揮手，隻有離人拉着行李的背影，孤寂而清冷。

帶上了決然，我行走在路上，一些言語仍然刺痛了心，長久以來的漠視，總以爲一些往事就在這樣的決絕中落幕了，平日裏的記錄裏，漸漸選擇稀缺一些人事，我以爲一切都會在結束後各不相幹了，隻是往昔的種種言詞總是不放過自己，就在這無盡的紛擾裏，我不知道該要怎樣才能杜絕言說，在選擇了淡漠的時候，總有那麽一些舊說，狠狠地給了心痛擊，内裏是無底的寒冷，我不知道，一場遇見換來了這麽冗長的糾纏，如若可以重新來過，就讓這場殘酷的遇見錯過了吧，人言，我已經無力辨析，很多的時候，我隻是想從此安安靜靜地生活着，然後平淡地記述着自己，某些糾纏，并無意于進駐其中，複雜的人事，我無法負載，因而隻想做着一些些瑣事，說着簡潔而單一的話語，然後繼續着孤獨，繼續着寫字，一切都可以繼續，而我，終究是不适于煩嚣，不适于虛假，那麽，在各自的世界裏，可以給我一片安靜嗎。

在意念沉然的時刻，開始了這新一年，就在第三天，暮色漸濃時分，隐忍着淚意，聽着音樂，黑暗的房間裏，瞬間有淚滑過臉頰，這一種絕望是對于人心，而我隻允許自己淚落片刻，然後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在漆黑覆蓋前淚幹，在曆驗了許許多多後，會漸漸地削減淚流的時間，他時的七天，後來的三天，然後的一天，如今的一個小時，這緩慢的遞進裏，我學會了将淚水風幹，将哀傷隐藏，傾盡全力地藏到了心底最深處，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繼而，每日每日微笑，在那些不再垂淚的日子，學會了每一種笑容，如今，我可以淺淺地微笑，間或地細說了，我的08年，在雨水濕漉的石板路上，懷念昔時，我的11年，在風吹亂發絲的綠樹下，掩面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