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过，我知道

這是2012年的6月8日。現在是高考結束的晚上。陰冷，雨。這一天過去後便不會再重來，我想。此一刻，我依然獨守時光的一角，坐在封閉的房間裏，聽着一支哀婉的古曲，感到的依舊隻有孤獨。其實我知道，日子流失，或緩慢，或急行，但每一個過去的時刻，都是真實的消逝在光陰的彼岸，不可重來。

我又想起你。在這樣一個日子。是的，又想起你。隻是你的眉眼在我的心裏卻已經有些模糊了，甚至在翻看你相片的時候，也有了一絲陌生的感覺。你看時間真是個好東西。無論曾經怎樣朝夕相對，終有一日，一切都會在時光裏變幻了模樣。這是否便是忘記的開始。可是，我究竟是要記住你，還是想要遺忘你。心裏的天枰，永遠都在失重。

我還記得一零年遇見你的那個日子，杭州的天空灰蒙蒙的，連帶着這裏的衰草，枯木，都是蕭條的景象。在一切的破敗中，卻偏偏遇見一個張揚的你。年少的心緒，從此悲喜莫名。歌裏這樣唱，何爲愛，無非凄風苦雨閑。而那些日子裏的風吹雨落，眼淚歡笑似乎便是爲我們的青春做了獨一的注解。你飛揚的神情，你流淚的眼睛，你顫抖的擁抱，你落寞的憂傷。一切似乎并未遠離，而我閉上眼，在一個轉身的距離就能觸手可及。

有時，我總愛用那些回憶來麻痹自己。其實我想，除了回憶，我已一無所有。大夢。大霧。夢裏，起起落落，都是那年的波折過往。夢醒，悲悲戚戚，都是如今追悔的年生。你知道這些日子，便是這些情節伴我走過。我還記得你走在我身前的身影，明明滅滅，那麽清晰遙遠。當我看着冰箱裏火紅的蘋果，我想起年前鼓起青筋掰蘋果的你，笑的那麽陽光。你說我力氣小，向我炫耀你的肌肉。隻是我想着，這樣的日子畢竟是遙遠了。我依稀還能看見，昨年的你，沖着我罵肉麻，還不時逗我笑，而我皺着眉鄙視地望着你。還有電影院旁的那家小店裏的酸菜魚，不知道味道能不能和記憶裏的重疊。

隻是穿過歲月的駒隙，冷凝潮來汐往，風花蒼涼，唯有我一人徘徊在這氤氲的塵埃裏，回望。

在回憶裏，那人把過去都交給了時間，而我隻是選擇了給時間陪葬。我活在自己的幻覺裏，忘了年華，忘了青春，忘了所有。世界還是那個世界，隻是再也沒有任何能夠将我喚醒。空氣裏淡淡的香氣，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昨天的笑容，仿佛還隐約落在風中，在陽光裏清遠。你說，若是人能夠永遠活在夢中，是不是就沒有痛苦，沒有傷悲了。有時，我竟然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一樣的清冷，一樣的沉痛，一樣的想愛不能愛，想得不能得。其實，我隻是痛苦着自己的失去。那一段年華，那一段情感，那一個曾承諾要給我一生一世的良人。青春的仗，我早已是兵敗如山倒，甚至沒有一絲力氣後退。慢慢的看清，然後習慣，在蕭瑟中，獨自憑吊起一切的世事無常。

無數個失眠的夜裏，我看着天上藍布裏的星星，覺得内心空洞無力。打開手機翻到你的號碼，然後僵持着手臂不肯放下。冷冷的暮風吹着，最後還是顫顫身子低下頭，翻到在床上。眼淚沒有預兆，在無人的夜裏，那樣惴惴不安地落下，讓人惶恐。

在舊處回望，來時的人與事，早已不見了蹤影。曾經相依的，如今都變作了離散。可我不知道是我從你的世界裏走失了，還是你遠離了我的生活。每晚都在失眠中惴惴不安的過，數着那些星星，可是卻隻有寂寞。清晨，在塵世煙火中清醒，朝陽依舊高起，似乎沒有任何改變。樓下的狗，小區的樹木，窗外的玉蘭，原來一切都沒有什麽變化，變的隻是我的心，越來越老，越來越倦。生命本是虛無，誰是過客，誰是歸人，我已然弄不清楚。隻是覺得一切如夢，夢過都無痕。

高考的市場，你的位置是空的，我望着那個位子，凝視了很久很久。也許你已經忘了，我是爲了誰而努力學習，試着讓自己成爲好的那一個。當我咬着下唇，倔強地移動筆尖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心裏想着你。

放不下，忘不掉，夢不起，回不去。以爲情深，不過緣淺。時光給了我無奈的結局，而我隻能在暮色裏一遍遍吟唱哀歌，感慨自己的蒼老。這樣的結局，是命運注定的無果，無力改正。收起了曾有的鋒芒，試着學習平靜若水。努力做一個平凡人，不張揚，不熱烈，甚至不奢求。一切仿佛都是清寂的，越來越冷，越來越淡，越來越茫然。不斷的告誡自己，人生在世，沒有那麽多如意。可是隻有心知道，回憶不曾遠走，那些悲涼的人事，隻有我還在原地祭奠。

莫要離散，念了千百遍。可情緣就像這手裏的風，你越是想要捕捉的時候，你就失去得越快。于是漸漸的，我知曉了一種沉默的情感。不再說那些誓言，也不在說長久。我想給你的，其實隻是一種妥帖與安心。我對友說過一句話，我說隻要有一絲機會，我就會毫不猶豫地等下去，哪怕周圍的人拿的是一把刀，我也不在乎。友說我真傻，他根本不在乎你，你哪怕哪一天死在别人的手裏，他或許隻會是一聲歎息。我搖搖頭，沒有接下去。

命運待我從未優渥，在經曆了太多的希望直到失望，失望直到絕望後，我學會的隻是對這個世界虛與委蛇。我學會了假笑，我學會了冷眼旁觀，我學會了在盛怒之下還可以笑的眉眼生花，可是太多想到你的時候我還是失控。我不明白我究竟是想要怎樣，也許我原本就不因該生存，不應該這樣寂寞潦倒的生。

你來過，我知道。隻是你不知道，我再也走不出去。

某些傷口，擁有過便不能愈合。某些人事，發生過便不能改變。當我收到你短信的時候，我看見你說，對不起，我隻希望你過的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那一刻我把手機握的很緊，渾身一直發麻，心髒似乎都要跳出胸膛。時至今日，其實我是想說，你把潑出去的水收回去試試，你讓太陽從西邊升起試試。如果你能做到，那麽我一定可以忘記過去忘記你，然後用力的幸福，哪怕那幸福不是你給的。可是你知道，我永遠都是個固執的人，我拼命要護住的東西誰也拿我沒辦法。隻是我沒想到，你可以對視着我還假裝無事，然後管自己離開。

所以，當你和我擦肩而過離去的時候，我不再挽留。要走，我給你自由。要留，我給你懷抱。不是我不在乎，而是害怕成爲彼此的沉重，還有負擔。如果相伴與你的快樂不能兩全。我希望你得到的是快樂。

人世幾經流轉，在浩浩蕩蕩的青春裏，跌倒過，失敗過，受傷過，心越來越脆弱，似乎再也經不起一絲波折和傷痛。和許多人告别，然後不再相見，這世間的聚散無常，猶如花開花落，盡管我們如何的不舍痛惜，卻也隻能在無奈中接受這樣命定而感傷的結局。隻是那往昔的男子，在煙火燦爛後依舊長在我的夢裏，他含着笑靥出現在我的世界裏，那樣溫柔，那樣年輕，那樣好看，可是他也終究将我遺棄在千山暮雪後。任我如何的挽留尋找，那消逝的人，早已不再燈火闌珊處。你來過，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你再也不會來。而我呆在孤城，沒有了風，沒有的水，沒有了光，沒有了朝氣，沒有的自信，沒有了心。再也走不出去。

可是這是我的結局，我隻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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