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意念

午夜醒來，頭腦異常清晰，似乎任何一縷思緒都能在心底留下深刻的印記。我不知自己是否應該去捕捉那些轉瞬既逝的意念。

——題記

坐在窗下，望着對面一幢正在建築的每天都會升高一些的樓宇發怔。今後我的眼前可能不會再有愁雲慘霧，因爲曾經遠眺的目光正被這堵厚的壁障遮擋。我的心也将日複一日的隔絕，漸漸淪爲荒園頹圮。也許從此我将更加寂寞，但我依然不能放下紅塵裏的那份癡念與渴望。

紅塵的精彩與繁華于我并不重要，眼前的隔絕也不重要，令我有些低迷怅惘的是天人隔絕的悲涼。其實我已不願去說憂戚悲傷的話，說了也隻是徒增彼此的心恸。每想一回，每念一回，神經都會劇烈地抽搐，接着是心底的驚悸與戰栗。那日，落筆剛寫完一句：“當盼望成爲絕望，我便想如一隻弱小的昆蟲無情地揮霍自己短暫匆促的生命。”往下的話便再也無力去寫，情不自禁想要號啕痛哭。

然而我的記憶裏隐約浮出了你含笑的模樣，如那珈葉撚花含笑而立，默然應和着我心靈深處的情思。這種心領神會在平靜虛空中愈發顯得真切，迂回婉轉的心原也不需要什麽努力和掙紮，自然流暢得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正如你在我的面前，我千呼萬喚地叫着你，而你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地應我，彼此的融通仿佛是林間枝頭交頸相鳴的翠鳥流利婉轉柔情萬端。

那時，我們沒有隔絕，紅塵的一切都是你我依存的背景。稠密的心情在滿含愛憐的目光裏變得更加純粹明淨。幸福就是我呼你應這般簡單，無須什麽錦衣玉食、花團錦簇、夜舞笙歌、燈紅酒綠。生活就是這樣簡單，沒有隔絕的世界裏，野曠天高，雲淡風輕，心情總是那般的寫意輕松。走在人生的邊緣，我不願自己在郁結中沉落，縱然人生恍如一夢，我也仍願每夜都有清幽的月光灑落在我的身上。

天氣既悶且熱，料那淡淡的浮雲也不會有傾盆如注的淋漓宣洩，至多如眼前不斷增高的樓宇般給我帶來隔絕的壓抑之感。天氣不是酣暢痛快的炎熱，也不是雨後的清涼怡爽，它确給我的生活增添了些許的麻煩。坐着不動，仍然汗出如漿，我似乎能夠聞到若有若無的腥鹹的味兒，皮膚是粘的感覺。

一個人在房間裏自是有許多的好處，盡管暴露，毋須憂心衣服爲汗所濕而緊附身體。隻是自己不敢享用那空調的冷氣，不一會，骨子裏便會有沁水般的涼意，我疑心自己不是那富貴的命。不過汗的湧出倒讓心裏爽利了不少，漸漸不再覺得那些隔絕的存在。仿佛我與樓宇與天氣已經融爲一體，内心隐隐有了些綠樹濃蔭裏的陰涼。

或許與隔絕相抗的法子便是無視它的存在，沒有了那些心理暗示，我便不再感受人世間不斷向我襲來的隔絕的殘酷。那些傷痛如針刺一般透入我的心房，曾一度讓我殷然滲血呵。對于這一切，我不曾後悔，權作一種生命的曆練。生命中有了那些苦痛的折磨才更讓我體會生之美好。正如你我之間會生出些誤會一樣，它們隻能讓我更加堅定與忠誠。你的每一聲呼喚與撫慰依舊那樣款款情深，并不讓我靜默的時刻有絲毫的落寞。

有時，我也會去想前路的缥缈凄涼，似乎一切都不在我的掌控。然而我的悲情僅在恍惚間一閃而過，更多的時候，我将自己投入深遠遼闊的靜寂，默默回味着你俊朗童稚的面靥。其實沒有什麽能夠将你我隔絕分開，桑提亞哥不是這樣說過麽，“你盡可以把他消滅掉，可就是打不敗他。”誰能将靈犀相通的心隔開？誰能滅毀你我執著不悔的信念？想到這裏，那些有形的無形的隔絕都已若遊絲般禁不起任何觸碰了。

我聞得空氣裏有如麝如蘭的心香，我的心底浮起纏綿的眷戀，你應該知道我這心緒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