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的鸟儿

春天已經醒來。似乎，春天總是在驚雷陣陣中敲醒枝頭的綠意，在雨霧綿綿的溫軟裏催開一樹的繁花。

草長莺飛的時節，小鳥兒随處歡唱，春風裏也流淌着微冷的清香。

聽聞着鳥兒的歡鳴聲，不免心動。總想将這種天籁之音收納在窗前，關在籠子裏，爲我所有。這，算是貪心吧。已是多年未養鳥兒。女兒說，關在籠子裏的鳥兒好可憐，不能飛。看着女兒稚氣的臉，想養鳥兒的心，終是未能如願。

心裏未免還是念念不忘着。

想起曾經養過的那隻小怪鳥，就覺得心暖，雖然曾經因它的“不純良”而惹得心裏恨恨的。說它怪，不是憑空之言。最初在花鳥市場将它與鳥籠子一起帶回家時，它還真是乖，除了喝水吃食，偶爾的，還會唱出動人的鳥鳴聲，讓清寂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歡快。

隻是好景不長，随着女兒回家來住以後，它就不那麽乖巧了。它的一隻小腦袋會跟着女兒的跑動而轉悠着，一雙小豆目總是止不住地在她身上來回打量。

每每此時，女兒就會停下來，搬上小椅子來到鳥籠下想要放鳥兒出來。那時，她的個子還太矮，總是徒勞無功，于是她想到了求助與我。當然，最後的結果肯定是未能如願，我是決然不會放鳥兒出籠子的。女兒總是失望地站在椅子上仰着小臉與鳥兒對望着，或許她在想着要快快長高吧，隻有長高了她才可以讓鳥兒出籠子了。

對于這種結局我很滿意。我的算盤裏想到的是，可以看着美麗的鳥兒，可以聽到動人的鳥語，又可以不用擔心鳥兒出了籠子在家裏生事，多好。

隻是有一次回到家，才發現，自己的如意算盤徹底被全盤打亂。

當門被推開，呈現在眼前的景象讓我心悸不已，鳥兒在客廳的窗簾鈎環上自在地搖晃着，看到我和女兒回了家，它飛快地沖入到房間裏的吊燈頂上不肯下來。女兒開心極了，拍着小手說，鳥兒出來了，鳥兒出來了，鳥兒可以飛了。

我徹底無語。

自那以後，怪鳥總是能夠趁家中無人時，從鳥籠的縫隙間鑽出來，雖然那些個縫隙很窄小。每次從外頭回到家，就看到它在家裏的花枝或是窗簾鈎環上悠哉，還歪着小腦袋用它的小豆眼斜睨着我。心悸之餘，分明能感覺到它的得意之色，讓我欲笑不能，欲哭，卻找不到哭泣的理由。

之所以心悸，倒不是因爲這隻鳥兒有多頑劣，隻是怕它弄髒了家裏的地板，卻又無力在一時半會兒将它捉回籠子裏去，隻能任由它将家裏的小小空間當作它的天空了。

其實心裏也很愧疚。它本該和窗外自由飛翔的那些個不知名的鳥兒一樣，在藍天下恣意歡唱的，隻因我不舍得将這隻美麗的，有着青綠色羽毛的鳥兒放飛到屬于它的天空裏去，于是，才上演了一出又一出鳥兒鑽出鳥籠與我對睨的好戲。當我的不舍和它的自由發起了沖突時，最終還是，它的那顆向往自由的心，沖破了鳥籠的桎梏和束縛。

自由誠可貴啊。不免爲這句話而深深歎氣。

看來，每日裏給它喂水喂食，爲它清洗籠子，卻終是抵不過自由的力量啊。

媽媽，打開窗子将小鳥放飛了吧。終于有一天，女兒昂起稚氣的小臉，滿懷乞求地看着我說。

是啊，放飛了吧，這樣子它累我也累。不知是回答女兒的乞求還是在無奈的對自己說。

打開窗，我對鳥兒揮手，去吧，飛出去吧。鳥兒卻不理會我，猶自歪着它的小腦門對我斜睨着它的小豆眼，充滿了戒備。

興許是關在家裏太久了，它已分不清關窗和開窗的區别了，玻璃本來就是透明的。于是，我向鳥兒走去，它這才警覺地飛了起來，它害怕被我再次地抓入到籠子裏去，本能地到處橫沖亂竄着，無意中，飛到了窗外，越飛越遠，直至再也看不見。

此後，再也沒有養過鳥兒了。

心裏總是念念着，不解意。待過些時日再重蹈一回複轍吧。

春日裏，有鳥鳴，和唱着一樹花。雨又下了，到處是淅淅和寂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