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倦我自己

極力回避又回避的事情終于再度發生。我厭煩。

一個星期連着收到溫的兩封信，我把它壓在抽屜底下，不想拿出來看。我不知道溫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寫下這些信的。今天下班前又收到她的信，我在揣摩信裏面的内容，今天的自己，或許是心情好的緣故，突然有了想看的欲望。

放下手中的書本，端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落寂，至少自己知道，有些心事不便于說出口，但是沉澱下來的也是歲月的味道。

打開浴室的水龍頭，将浴缸裏放滿水，将自己沉在水底。有時候，發現自己偏愛死亡之前的窒息，如無數張血口向自己噴來，然後肆意逃竄。看不清裏面和外面世界被包裹的是什麽，或許有欲望，也有對生的希望。隻是，無法看透的是自己的内心。擦幹身子，穿上衣服，泡上一杯綠茶，靠着窗戶，對着陽光，想要片刻的停歇，室内放着輕緩的鋼琴曲。

我在慢慢想着與溫的相識。不得不說，緣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我是不善言辭的人，而溫恰恰是有着溫和笑容的人，我的冷漠與她的溫和形成鮮明的對比。溫是與來這個城市講禅學大師的學生。她說，她的心是靜的，與禅在一起。隻是遇到我後，便不能在靜了。我承認在那些時光的剪影裏，我和她有過交集，她給過我心動的感覺，她是一個平實溫和的女子，至少面上是的。至于她骨子裏面的成分，我倒是很少看得透。我以爲，她必是安靜的坐在那裏，與禅學對望，她說，她的心裏，隻是尋找安甯。

所有的安甯不是從内心出發，如若隻是浮在表面上，必是浮躁的。溫是留在我生命裏的第一個女人。我不知道，那些時光對于她來說意味着什麽。她的離開，絕決而灑脫。那一天，天空陰霾，我一個人站在十字路口，什麽都看不到。我甚至就想沖進雨中，讓大卡車碾過，最後在微弱的希翼裏存活了下來，我在等待，等待溫的回來。

她一直都是一隻妖，我無論如何都抓不住的妖，她來去自由，停留在我的生命裏，停留在其他男人的生命裏。對任何人都毫無眷戀。

我輕輕的打開這封信，溫說，近日來，她不斷的尋找安靜。皈依佛教，是她最終的歸宿，此後不再改變，她想通了，停留過許多地方，許多人，而唯一愛的就是我。

極力回避又回避的事情終于再度發生。我厭煩。最初把我推到生命的絕望之地，如今，我可以安靜的生活，說出這樣的話，我如何放手。有些事情，終究隻是一個開場白，我記得那句開場白，我們就這樣遇見了，并且相愛了。可是，愛情，在第一時刻放手離去的時候就死亡了。我等待了這些年，等來了溫的信件。我從未開啓，這一封是第一封，也是最後一封。

其實我想對溫說，如今的我，隻想全心全意去對待全心全意愛我的那個人。

像溫這樣的話語，這樣的心，這樣的信件，對于我來說是羁絆，我厭倦這樣的自己，我厭倦等待，我厭倦那些愛而不得的時光，我厭倦一個人死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