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传统

想起這句話，不容易，那天在街上買衣服，每到一個專賣店，售貨員就熱情地介紹一番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價格不僅超出了購買力而且超越了我的想像力。

買不起看看也行。妻常把這話挂在嘴上，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我對妻說，歌德說過，時尚與流行都是瞬間的傳統。妻問我，啥不是瞬間的傳統呢？問得我啞口無言。是的，瞬間，愛情是，人生是，生活是。

關于時尚，人們都可能會意識到它是瞬間的事，但人們都願意追逐。哪怕流行幾個月或幾天，然後讓其沉睡或者忘記，回憶起來，可以成爲一種笑談，但沒有一個人爲曾經的追求而後悔。時尚帶着所謂的創新與模仿，變換着面孔出現在人們面前，大家都說好，哪怕曾經動搖過某些家庭的經濟基礎，哪怕引發過許多沖突，人們依然會樂此不疲地去追求。其實許多人說好，隻是一種推動他們經濟利益的謊言。而重複千萬遍的謊言，誰不相信他是真實的呢？

愛情，是一種瞬間的傳統。愛情起源于生理饑餓，大多數時候死于消化不良。那是一種真正的好吃難消化的傳統。我常常想，愛情之所以能前赴後繼，它應該是人類唯一生存的意義所在。人一生在愛情中顯露本性，也可以說我們的一生都在窺探愛情。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值得被愛，但誰能想到愛情絕對是一場受傷儀式呢？也許有人不相信這句說法，他們想說人應該以事業爲重，事實上，權力是催情劑，名望也是，金錢更是。其實，我覺得，所有的愛情說辭，都是人們爲制造性行爲前準備的謊言。

人生，也是一種瞬間的傳統，如果說愛是人類生存的唯一意義所在，那麽人生就是一個曲折複雜的豔遇故事，短短幾十年，學習，學習，再學習，唯獨愛情不學自通。在學習生存的過程中，心上寫滿憂傷；在追逐青春的過程中，不知不覺被青春抛于腦後；在向往成熟的過程中，渾然不知魅力已喪失贻盡。如果說愛是生命存在的理由，那麽美就是愛存在的原因，然而美好總是那麽短暫，因爲生命的時光如強盜一般，不僅要錢，還要命。

關于生活，還是一種瞬間的傳統。人們都生活在特定的制度中，特定的環境中，特定的條件中，沒有誰能沖破。學習是一種模式，工作也是模式，生活更是，沒有人能走出去，走出去就進不來。生活在大自然中的一切生物都有它們的生活模式，當然在不同的時期就會出現不同的模式，那是慣性的力量造就的。比如說，制度造就了一夫一妻制，也造就了婚外情的必然發生，有條件的人用身體與不同的人做愛，沒有條件的人則用想像力做愛。心靈是自由的，人性也是自由的，但生存的秩序決定了生活的傳統化，我們像住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中，以打工換取食物，偶爾也發生點辦公室戀情，直到有一天受不動了被解雇後，坐在窗邊看太陽。

看來是沒辦法的事，我們隻能亦步亦趨地緊跟着瞬間的傳統走，就像追求時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