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清泉

小時候喜歡到小河邊玩耍，河裏面有小魚小蝦我會樂此不疲地追逐它們，常常是抓幾條小魚，弄幾隻小蝦，然而放點水草，裝在玻璃瓶裏拿回家養。可惜離開了小溪的魚蝦在家裏活不了幾天，但我還會去小河裏摸來抓去。

長大後，每年暑假回家探親，我常常會去小河邊，在樹林裏走走，在河邊坐坐，已經沒有了抓魚的心清，喜歡看小魚兒在水裏遊來遊去，也喜歡聽溪流的聲音，不知爲什麽那聲音讓我的心情倍感安閑。

有時，我會帶着妻子和孩子來河邊洗衣，洗衣的人很多，小小的河水變得混沌起來，可是第二天又是清淩淩的。妻說，上遊也有人洗衣，這水怕是髒吧。我說，“流水不腐”，那些髒東西早就沉澱到河底或漂到河邊了，要不魚怎能活呢？

有一個問題，從小到大一直留存在我的心中，家鄉的這條小河的水流到哪裏了呢？小學的時候，我知道它流到了唐河。中學的時候，我又知道唐河歸入了桑幹河，最後流進淮河，那麽最後的最後水必定是歸入大海了。可是我的小河很小，它們能夠堅持到底嗎？有多少滲入地下？有多少蒸發掉？有多少被四周村子裏的牛馬飲用了？又有多少被像我一樣的孩子提回家養魚了呢？

也許我的問題有些傻，小河總是不管不顧地向前流，帶着一種奔赴前方的歡樂，帶着一種擺脫約束的輕松，悠悠流去。像是要去遠遊旅行，也像是在長途跋涉爲了一個願望，是流入大海的願望嗎？可能是吧。

可是我總覺得這河太小，它的理想像一個幻影，一個難以企及的幻影。懷疑它是否成功，是作爲一個旁觀者我的看法。你看，它依然日夜不停地忙碌地追逐着流動着，無遐反顧自己是否有這種能力，也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這種行爲怎能不讓我肅然起敬？

流動是河的能力，流動也是水的本色。我有時很羨慕河水，因爲它沒有心情，也就沒有了負擔，你可以攔它，也可以用它，但隻要有機會它總是能輕輕松松重新開始，從頭努力，輕輕松松地奔向前程。不像人積年累月心中總存留一個痛苦與創傷，卻不知道怎樣擺脫與清除，這也許就是人因爲負累而變得越來越沉重，或緩或停向前的步履。

也許無論人還是物，性格決定它的際遇。小河能積極快樂地活着，是因爲它有水的性格。從不誇大痛苦，也不爲力不從心而自卑。喜歡流動的任何人或物，都會常常受挫。人總會因挫敗而羞辱悔恨，而水不會它不是不知道羞辱，而是不去無止境地責備自己，埋怨别人，以緻因爲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而影響了自己一生的進取的信心和前行的進程。

河有奔放的性格，也就有了勇往直前的姿态。河有含蓄的性格，也就有了迂回婉轉的能力。人也有這兩種性格，但卻很難解脫自己，大概是我們很少能用清醒的頭腦，寬容的心情去做自己所能做的事情，而更多的時候是在計較個人得失吧，于是有了心理上的種種負擔。

我總是想，人的心靈本來就是一泓清泉，随着時光的流動，它會成爲一條小河，可是這條河常常是在生活中隻剩下了對物質的奔走争逐，而失去了水的靈性。也許我們的心靈真的受過污染，可是隻要流動，就會少了困惑，少了苦惱，也會少了寂寞。多麽希望，有小河那份雅量，雖然不至于逍遙灑脫，但至少多一份輕松與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