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懂爱情的日子里

兩個十二三歲的六年級女學生與兩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在市裏一家KTV内包房娛樂。過兩天就小學畢業考試，老師發現兩個女孩子沒來上學，就打電話詢問家長，家長也不知哪裏去了，情急之下，老師想到問班裏的同學，有一位女生知道她們去了那裏，就帶着其中一位家長去找，在一間包廂裏家長找到了自己的女兒，裏面還有一小男生。

這是昨天發生的事情，我是這兩個女孩子的副課老師，下午去上課的時候，她們在班裏。正上着課，班主任老師把她倆帶走了，我後來才知道上午發生了這事。聽說另一位家長很生氣，女兒回家後，竟然不顧一切拿起一啤酒瓶就砸向孩子，那女孩一閃酒瓶砸在牆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坑。如果砸在身上，後果難以想象。令我們吃驚的不是家長的憤慨，而是孩子們的所作所爲。

小學就開始戀愛，這不是新鮮事。嚴重的是其中有一女孩身上竟有數張百元大鈔，不是家裏的，聽說是那男孩子給的。那兩位男孩子初中畢業後就失學在家，可以說是屬于無業遊民。不知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反正倆女孩子叫他們“幹哥”。

面對這種情況，家長與老師都很吃驚。我看了其中一個女孩子寫的檢查，她居然稱自己這種行爲叫“愛情”。在場的老師和校領導認爲她這話很搞笑，異口同聲地問她什麽是愛情？她默不做聲。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教導起來，聽口氣大家仿佛都是愛情專家，反對早戀，打擊早戀的鬥士。而我也隻能沉默，因爲直到現在我也不懂愛情。

可惜的是這兩位女孩子，在沒有心理和生理成熟的時候，就愛上愛情。在她們最能表達真誠、善良、單純、執着的時候，想表達她們青春的欲望。在她們最可愛的時候，表達她們的真性情，其實是在陳述自己生命的痛苦。也許有人會說她們有什麽痛苦？生活條件這麽好，在成人眼裏她們是住在天堂裏，是的，生活永遠是一種悖論，别人認爲幸福的人，痛苦一點也比别人少。

我是個堅決反對早戀的人，我認爲，學生早戀行爲與學校教育關系不大。是家庭、社會以及衆多媒體的教育在日日夜夜影響着孩子們。小學校是個不準學生發生愛情的環境，面對無可理喻，難以預知的前景，愛情在成人心中就是這樣的一種事，何況是發生在不懂事的孩子們身上。沒有别的辦法，老師們唯有狠批、猛鬥、恐吓等手段來阻止。這不是教育的平庸和無能，而是教育的局限。

人是一種爲愛而生，爲愛而死的動物。從懂得愛的那一天起，就爲自己準備好了這一生徹骨而廣博的感情體驗。人生在這一過程中，有淚有哀有寂寞的愛情占了一大部分，而早戀是在把最真實，最美好，最激動人心的感情提前體驗時，帶給孩子們的不是有情人難成眷屬的回憶，而一種毀滅真情的災難。

愛情是一種對抗人生寂寥與痛苦的手段。不管是成人還是小孩，愛給人一種生命的力量。愛是甜，是苦，是誤，也是悲，但人們還是願意癡心于情。可是有多少壞事以愛而生，以愛的名義而行？所以無論是家長還是老師最擔心害怕的就是這一點。爲什麽社會上許多少女上當受騙？正是因爲她們純真啊。

面對早戀，老師教育孩子們要在作長遠的打算，要等到有了好的生存條件，經濟基礎，等長大了再戀愛。這潛意識中是對感情的否定，人們說，金錢社會已無真情可言，事實上，誰都有過真情，隻不過許多人的真情被過早地戗害了（當然我不是說老師對學生早戀的阻止），過早地失去或降低對自己的青春和對美好事情的感知能力，是我們每個人不願經曆而不得不經曆的事。

再次想起，那位小女孩提到的“愛情”。我想，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從愛出發，走一遭，隻剩下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