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可以慢下来

忙碌一天走出大樓。外面，天色漸暗，路燈齊放，車流滾滾，人潮湧動。我又想起在雲南的那些日子，靜靜坐在嵌雪樓上，俯瞰麗江古城，石頭鋪就的街道遊人悠閑自在，遠處傳來鼓聲樂聲；走在香格裏拉普達措國家公園棧道上，近看湖水透亮澄碧，遠望牛羊安靜吃草。我的眼光和腳步不由自主慢下來。

其實，我們正在經曆一個快節奏的時代。經濟社會發展講究“又好又快”，體育競賽追求“更高、更快、更強”。飲食領域快餐流行，文學裏有淺閱讀淺寫作。高鐵，風馳電掣，一日千裏；住房，不僅建設速度早已超越“三天一層樓”，而且價格也噌噌地大幅翻番。可以說，快，已然成爲時代一個鮮明标識。

快節奏，高速度，當然是發展的需要。但是，當發展達到一定程度，步伐就需要慢下來，需要慢下來打量、檢讨一番。尤其是當目光慣于關注超前，那些經年累月積澱下來的優秀傳統和文化，可能已經難入人們法眼甚至棄若敝屣。

深夜，當你翻開董橋的文字，一股舒緩、潺湲的清流讓你感受到充滿田園牧歌式的慢生活。“青澀的歲月常常是一生人最緬懷的歲月。未必都是密樹濃蔭、遠山含翠的金粉記憶；也許是一個看雲的心願在嚴師的書齋裏破滅，也許是一次黃昏的約會在聽雨的殘荷邊落空，幾十年後對着飄霜的兩鬓細細回想，心中塵封的懊悔一瞬間竟給冉冉飄起的暖意蓋掉了。……（董橋《古廟》），窗外照樣燈火闌珊，路上車流依然不息。我在燈下讀着這樣的文字，心中的暖意油然而生。

“事緩則圓”！當初，董橋先生帶着家小到香港謀生，白天做兩份兼差的工作，晚上給報紙雜志寫稿翻譯，三口生計勉強應付。偶有意外支出，還得變賣細軟。當第二個孩子出世，生活更顯拮據。就在這時候，董橋先生去應聘一分工錢優厚的職務，連過三關，以爲十拿九穩，不料竟然落空。那份黯然和失落讓他神傷、落寞。石初先生輾轉知曉了董橋的境遇，在一個寒冷的夜晚，打電話給他要其寬心，用了“事緩則圓”四個字勸他再碰碰機緣，并以自己的經曆加以鼓勵。

成長，是一個自然而然、循序漸進的過程。它要求順其自然而不要強行改變，它是緩慢的而不能人爲加快進程。人工催熟的水果蔬菜總沒有自然成熟的果蔬美味香甜，營養豐饒。台灣作家龍應台有一本書，叫《孩子你慢慢來》。在這本書裏，龍應台是一個母親，她與生命的本質和起點素面相對。書裏，有她切身的體驗、感悟和深刻的思考。它不是傳統的母愛的頌歌，而是對生命的實景寫生，隻有真正懂得愛、懂得遵循孩子成長規律的作家才深谙“慢慢來”對于孩子健康快樂成長的意義——愛意、溫情、欣賞、鼓勵而不是超越正常法則“拔苗助長”。它告訴我們，孩子的成長有其自然規律，急不得，催不成，母親的職責就是用愛陪伴孩子慢慢成長。

慢下來，是順應生命成長、事物發展本來規律，不是停步不前，而是有意放低期待，放慢腳步。許多事情是急不得的。面對等待，需要足夠的信念和耐心。節奏和腳步，可以慢下來。

“事緩則圓”！很多事情，很多時候，用得上一句普通而又着名的話：不要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