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在窗外的绿意

女孩一直躺在床上，靜靜的，好似在眠夢，又好似在沉思，四周安靜極了，沒有聲音，沒有人影。女孩睜着一雙大大的眼望着窗外，臉上恬靜的表情裏，融入了太多的東西，極至到虛無時，終于聽到了輕輕的翻動聲。

認識女孩時，便一直看着她靜靜的躺着，偶爾會看到她坐起身子，動一動，垂直着上身看窗外。那雙眼睛裏蘊有深深的霧霭，迷茫掠過心田，攪動絲絲的疼。

女孩又坐起來了。似夢非夢裏，她睜着一雙水霧般的眸子，凝望着窗外，窗外懸浮着的是絲絲的明淨綠意，枝桠悄悄蕩在風裏，輕輕拂來淡淡的清香。女孩眼中突然綻出光華，灼灼地盯着。風飄來的氣息，是春天的氣息，有濃濃的水潤攜裹着清甜的味道。

其實，我不知道女孩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她來自哪來。早醒的迷夢裏，她便一直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極及的清晰，又極及的靜霭，明澈的空間，隻有靜谧的氣息在風裏習習撩拂。我知道她一直睜着一雙眼，在一間閉室裏，一扇窗打開着，窗戶外是一片藍天，藍天下一片原野，有一層斷崖微微露出一角，從窗戶的角落裏斜插而來。看着，便如一幅畫，懸挂在窗戶上。平面整體上看，是一幅壯闊遼遠的風景，局部的，立體的看，是一卷生動的自然風光。

有風打從窗外飄來，窗外的風景便活了，絲絲生動的晃曳。女孩一直沒有離開過床上，一雙幽眸靜涼而幽深，總是浮泛着迷離的霧氣，遼遠的意境裏，渺不知其境。

她把窗戶上下左右的看，凝望，打量，終于，窗戶成了她活動的色板，也成了活色生鮮的動感畫面。季節的風徐徐吹撩，季節的風情綏綏綻放，季節的幽韻楚楚有緻。她目不暇接的看，沉沉的，靜靜的，恍惚似懸浮在半空，移到了窗戶上，與窗外的風景融合，成了一卷靜怡婉曼的畫面。

經久，我的腦海中，癡癡迷惘。睜着雙眼，凝望那雙溫柔飄蕩在窗戶的眼眸。訝異無比，也匪夷所思，我知道又是走火入魔了，走進了文字的風景裏，腦中無意識的形成的畫面，靈魂逸動，呼喚着意識。隻是，依然有些不可思義。我本無心，卻總是将一幅幅景緻攘括在腦意識中，裁剪着它的袅袅風姿，楚楚柔情。

記起了精神分裂的幻象，是否已到了病入膏亡的地步？

一直良好的心理，會在自我調整中步入思想的浪漫與理性相融的自然狀态中。能在任何時候将意識的紛繁幻象終結，走入紅塵的喧嚣，也能在任何的喧嘩中，乘入到意境的無邊浮泛裏。生命是一葉小舟，颠簸着晃蕩在意識的幽河中，輕輕随風浮泛。少女的清脆笑聲早已被遺忘，年華的跌蕩，歲月是遠去的笛音。

記得年少的光景，成長的意識，似一個海綿，無限綿長地吸收着所有的形色音味，無意無爲的颠想，瘋狂恣意，纖蔓的柔韌，古井般的幽靜。聽聆感觀上的見識，似蕭聲從綠竹林裏幽幽潛入，潛入生命的湖泊。

緊攥一方空靈的意識，隐靈魂的逸蕩飄缈，天馬行空的世界裏，生命是活的，意識是動感的，靈魂也是飄忽的。

很少眨眼，很少疑惑。自然的習慣，是在風輕輕吹、葉沙沙響、水緩緩流、鳥呖呖鳴的自然諧和氛圍中沉醉而清醒。

女孩的發，幽長幽長，柔柔地披瀉而下，覆蓋了那顆小小的腦袋，水潤的眸子，瑩澈如潭，蒼白的面孔，怔然的神色，恬淡的氛圍，靜靜的畫面，如風如水，潋滟起白色的紋漪。一窗的景緻，懸浮在眼眶裏，似生動的春，活躍了生命。

想起另一個畫面，那個養在病床上的瘦黃的小人兒，渾身就一雙大大的眼睛是活着的，填滿了純真與茫然。死寂的面容，有着垂垂老矣的蒼涼。病入膏亡的命途，再無任何的希望與歡喜。某日，一個綿綿的陰雨天，一枝蒼虬曲結的莖條，延伸着一葉細細的翠綠，懸浮在小小的窗外，整個蒼白的牆壁因着那枝莖葉而生色。

蒼白的生命，寂靜的眸子，凝着那絲綠意，微微顫動，一滴晶瑩的水珠輕輕地滾動在葉子上，細雨依舊霏霏霭霭，天空依舊灰灰蒙蒙。人兒日日凝望，臉色的青白如絲慢慢褪去，終于在那片綠意爬上牆時，生命陡然的好轉。窗外的風景便成了活着的生命裏最爲生動深刻的風景。

微微如靜水輕輕潋滟，紋漪爬上了腦海。寂靜無聲，聽到了女孩清脆的聲音，大氣壯闊地指手揮灑江山如畫。綠的蘊意繁茂蔥茏成女孩足下所踏的每一寸土地。

綠意在她的聲音裏彈跳，綠意也在她的生命裏蹦哒，整個生命是一座蒼翠的山巒，蘊藏綠意無邊，幽霭無際。

寂寂的聞，悄悄的探看，一窗之外除了大地還是大地，卻可以因着綠的匍匐綿纏而展現萬千風情。窗外的風景是春意綿綿，眼睛裏的窗戶是春意綿綿，而生命的意識，扶疏着綠意無邊的韻緻。

懸浮着的綠意，是生命煥發的意境，窗有與沒有，都是無形的，它可以成長在生命的潛意識裏，也可以蒼白在生命的鏡框中。看一道風景，它不僅是呈現在眼睛裏，它更呈現在生命的意魂裏。透過生命的窗，時時處處都是優雅的景緻與春意無邊的韻霭。

夢醒時，輕輕告訴生命，那是一簾嵌在生命裏的懸浮景緻，昭示着春情楚楚，春意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