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生命的飘带永远飘扬

依山傍水，沿河而築，是大多民居建築的特點。尤其是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鄉民。他們選擇居所時，定要既靠着山，也靠着水的。居所前大多前臨小河，或旁有小溪。即使沒有天然河道和溪水流過，人們也會在旁邊打一口人工井，或在前面的田地裏開一個不大不小的池塘蓄水，以便水荒之時，供人畜飲用。

至于山呢，丘陵地區山矮。但隻要有一個小小的土丘，江南的人們便會在上面栽種各樣樹木，圍繞房屋，讓它蔥郁成林。而繞屋栽種的，大多是高雅的竹，婀娜的柳，耐寒的松，蒼翠的柏，濃郁的桂。當然，也有栽種杜仲、芍藥等藥材的；也有栽種芙蓉，牡丹，蘭草，菊花等觀賞性植物的。這樣，既賞心悅目，也香氣怡人。

選擇有水的地方，當然是有很多方便的。在江南農村，特别是山區，人們大多向上天與土地讨要食物，所以隻得辛苦勞作。而靠天吃飯的日子裏，沒水是不行的。不僅農作物需要有水，家禽家畜和自身也需要水。水不僅是農業的命脈，也是人畜賴以生存的根本。因此，爲了留住易漲易落的山溪水，如果房子的近旁沒有可供飲用的水源，人們當然得想方設法解決這眼前的困難。于是，挖的挖，掘的掘，幾家人一口井，或一眼塘就這麽出來了。

記得兒時在農村的日子，漫山遍野的到處是蔥郁的樹林，一年四季爛漫的是各色鮮花；美麗的蝴蝶飛來飛去，勤勞的蜜蜂也通過自己的勞動釀出各色甜美的花蜜。可美中不足的是，家鄉的山裏很少有一條可供人們充足水源的大江大河。唯一的一條小河，也是七鄉八裏的山溪經曆千辛萬苦，長途跋涉後彙集而成的，隻比别的山溪大一點，深一點，流得長一點，最終歡騰着奔赴大河。這樣一條稍大一點的山溪，便被山裏人稱爲生命的飄帶。

就是這生命的飄帶，養育了我們那兒好幾個村子世世代代的村民。

那日回鄉，已是離家多年以後的事。我又習慣性地跨過那條小河，才發現此時的小河已完全失去了往昔的活潑。厚厚的淤泥沉積河底，有的地方河床已越來越窄，甚至堵塞了河道。淺淺的河水像個滿懷心事的老人，憂郁，沉重，憔悴，步履艱難。老态龍鍾、愁眉不展是他現在真實的寫照。

兩岸的楊柳不知去了何方，那河底的水草也不再飄搖，當然，更看不到魚兒頑皮的身影，也聽不到鳥兒歡快的歌聲了。我驚奇地問兒時的夥伴，我們的小河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夥伴說，也許是化肥農藥的緣故，害得小魚小蝦無法生存；也許是無知的人們隻看到眼前的利益吧，他們白天晚上地折騰，用藥炸魚，用電捕魚。隻要稍一停息，看到小蝦的影子，小蝦們又将大禍臨頭了。

我奇怪了，現在的養殖業這麽發達，爲什麽不到集市上去買現成的魚蝦，而要到這窮山溝裏買這種小魚小蝦呢？

夥伴說我真幼稚。他告訴我，現在的城裏人興吃純綠色食品，無污染食品。這山溝溝裏的小魚小蝦可值錢了。沒有加工的新鮮魚蝦都買了好幾十塊一斤呢，别說加工後的魚蝦，少說也是二百以上。而且還水漲船高，每年每斤要漲好幾十塊錢呢。所以，現在的人們很難在這條河裏看到小魚蝦的影子了。

既然沒有了魚蝦，小河自然也就少了不少情趣。兒時的我們，在炎熱的夏日無處可逃時，常常會吆喝一聲，大夥拿着小勺，或者端着大盆，去河裏摸小魚抓小蝦。回鄉前段時間的夢裏，我還和小夥伴們一起在河裏玩耍呢。想不到彼時再見，竟然隻是一場空歡喜。

河床越來越狹窄是因生活垃圾所緻。山裏人丢垃圾也有不成文的規定：近山的倒到小山上，燒了或者埋了；近河的則倒到河裏，讓河水猛漲時随水沖走。人們哪裏料到，現在的生活垃圾也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而不斷增多，自然也就不可能一下子全都沖走。餘下的越堆越多，越堆環境越壞，緻使河裏的水草無法生存，那些有害垃圾遺留下來，甚至讓有些河岸成了不毛之地。

人們如此短視，如此忽略自己的生存環境，我想他們終有一天會受到大自然的懲罰的。可兒時的小夥伴說：他們不怕，現在人們大都是在山上修蓄水池，飲用水也全是自來水；至于生活用水，他們有池塘，有水井……

既然如此，那生命的飄帶豈不失去意義了嗎？但我仍想呼籲人們注意保護環境，保護水資源。夥伴說，不僅我這麽說，還有人也這麽跟他們說過；那人還說要弄一個什麽方案出來，保護好這生命的飄帶呢。

如此，我沉重的心也就稍稍輕松了一點。我祈望這生命的飄帶永我飄揚在我的家鄉，永遠飄揚在我曾日夜生活過的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