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的情思，在落日中升起

夕陽西下的光景裏，我走在下班的路上。這時候，我的心情完全處于一種放松的狀态，也許是因爲這種相當釋然的情緒，我竟然對一向認爲是沉重标志的落日，産生無以名狀的興趣；像仔細閱讀的一篇精美的文章，把那些曾經忽略的意象和情節重新撿拾起來；此時，我以沉默的方式，朝聖般的心态，面向西方，望着那輪紅通着臉龐的落日，那是很冷靜地凝望，如同正在降臨的黃昏一樣。

在不斷地凝望中，我漸漸地感覺到，那輪沉醉的紅，離我是那樣的近，咫尺般地将我整個身心完全染紅；定神再看時，還是繞不過實際上的距離；遠遠的那輪落日，如同一隻剛剛哭泣過的眼睛，我發現它在緊緊地盯住了誰，是誰呢，是我，還是你？不管是誰，隻要被它緊緊地盯住了，無疑，那個人一定是個孤獨的守望者，不，确切地一點說，是孤獨的守夜人。

落日的全部意義是什麽，是承受還是擔綱，我真的說不出具體的；于是，大概、可能、也許之類的詞語在我的思想中反複颠簸；這個時候，擡眼再望，落日是一動也不動的；是相對的靜止嗎？這個，我是不好确認的，我認爲那是屬于科學的範疇；但在我的目光凝結的情緒裏，它反而無時不在急速地下墜，且速度快得讓你的眼睛和思想完全跟不上。

我知道，這樣的急速下墜，是爲了第二天早晨照常地升起；但這不等同于此時的落日，那是完全嶄新的，是在一夜磨蝕之後蛻變的果實，依然紅通通的、依然圓圓的，但是大小呢，肯定是有了些許的變化，隻是我們的肉眼欺騙了我們的感覺；其實，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或許僅僅就多了那麽一道醒目的裂痕。

落日就這樣緩緩地西沉着下去，在我看來，這樣的落日，這般的情态，更容易讓我們想起了那些先人的面孔，那些曾經熱烈激昂的情緒、那些壯懷勃勃的雄心一覽無餘的面孔；在這之後，剩下了什麽呢，是磨難經曆帶來的沉郁，還是歲月滄桑之下的冷峻，或兩者兼而有之。

紅紅的落日啊，你渾圓着，壯觀着，發散出金子一樣的光芒；正是你過分的大氣和完美，使人生完全地陷入了殘缺的境地；相對于你，我們觀照着人生，從中不斷地分析和思考，對于我們所謂的完美人生的追求，其表現形式就是一種坎坷的經曆；在這一過程裏，我們的盡力而爲，我們的殚精竭慮，才使得“問心無愧”這一詞語得以照應，才使得人生自垂危的那一時刻趨于圓滿，正像我現在看到這即将西沉的落日一樣，終究是圓圓的。

在我久久凝望的目光裏，落日是多麽地平和，緩緩地西沉下去，不驚擾一切事物；在它自身把握的一種深刻的節奏中，我讀懂了它的無奈，因爲是規律；我更多讀懂它的卻是深邃中的祥和與甯靜；因此，當它那渾圓的形态與高聳的山峰相撞擊的時候，我們隻看得見那些飛濺的碎片瞬間閃射的輝煌；當然，更爲明确的是，因爲那一聲轟然撞擊的巨響，讓我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之後，那聲音又長久地萦繞于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