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09-12-19 13:12:42
我珍藏着一枚鈕扣,天藍色,圓圓的。有時坐在小窗前,把藍扣子放在掌心,在明月的清輝下端詳,藍扣子泛着柔潤動人的光澤,宛若一個晶瑩的藍色夢幻。
夢幻裏,是那段已逝去多年的少年故事。
那年我考上了鎮裏的初中,見到了許多新鮮的面孔。那時我酷愛着繪畫,便用破筆頭逐一将這些面孔塗抹到我粗糙的畫紙上。現在看來,自然是畫得奇形怪狀,烏七八糟,但那時卻博得了同學們的許多喝彩。因爲那時我已稍稍懂得了如何突出特征,因而時常有一些“傳神之筆”。比如将鼻子畫得高大如煙囪,同學們就知道是高鼻子唐廣甯,将嘴畫得闊如臉盆,無疑是大嘴孫小泉了。我幾乎每天都要完成一幅“傑作”,趁大家去買午飯的時候,用唾沫粘在教室後面的牆壁上,大家回到教室便有了很好的笑料。倘若畫的是他本人,那自然便黃了臉,在别人的調笑聲中扯下來撕個粉碎。有幾個女生因此好幾天對我都是呲牙咧嘴橫眉冷對。好在并沒有人告到班主任那兒去,因爲那時我的考試成績從來都是第一,班主任跟我關系相當好,背地裏叫我喊他大哥,雖然他已有五十幾了。
沒有多久,班上六十餘人差不多都已在我的畫亮了相,最後便剩下白子惠。白子惠是一個文靜的女孩,時常穿一件舊式的淡藍色碎花襯衣,袖口還有兩塊補丁。
她是個讓我爲難的女孩。那張白皙的小臉實在是标緻極了,我回頭捕捉“特征”的時候,時常癡癡地看得呆了。我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畫出她的頭像,可我實在捕捉不到半點令人發笑的地方。最後我用紅墨水染紅了她的小嘴,紅紅的墨水滲出唇外,“她”便像剛喝了鮮血似的,猙獰而恐怖。
吃午飯的時候,大家自然是又鬧又笑,大拍我的馬屁。白子惠則靜靜地坐着,讀着宋詞。
要是别人,一定會将畫像扯下來,可是白子惠沒有。上課鈴響了,老師的腳步聲近了,白子惠依然靜靜地坐在那兒。我慌忙跑了過去,在衆人的哄笑聲裏扯下了它。這是我第一次狼狽不堪自作自受。扭頭看白子惠時,她正抿着小嘴偷偷地笑。
那天下了晚自習,我還在攻一道數學題。高鼻子唐廣甯這時開始翻别人的抽屜了。過了一會兒,他喊我:快過來瞧瞧,白子惠畫了你的像哩。我好奇地跑過去,果然見到白子惠抽屜裏有一本厚厚的畫稿,畫了山水花鳥,還有班上的許多女孩,而男孩隻畫了我一個,而且還題了一首小詩,隻是詩的第六行缺了第一個字:“魏時楓葉/紅到今否/青山白雲低處/誰在無言/最最難忘/□不曾随流去/你可在枝頭/瑟瑟發愁。”我讀得摸頭不知腦,唐廣甯卻叫了起來:“缺的那個字一定是‘愛’,你把每行第一個字串起來,就是‘魏紅青誰最愛你’,哈哈,白子惠愛上你啦!”我說你别胡說别胡說,心中卻有一種甜甜的感覺。唐廣甯忽然又冒出一句:“要是缺的那個字是‘恨’呢?”我的笑臉一時僵住了。
我不得不承認,她的畫比我強多了。她似乎在無意中将每個人美化了許多,使得一個個看上去都是那麽善良而友好。而我卻總是有意地将别人加以醜化。唐廣甯安慰我:白子惠把你畫得這麽帥,缺的那個字是“愛”的可能性更大。
初二時,我和白子惠同桌,我便很認真地跟她學起繪畫來。有一次學校舉辦繪畫大賽,她似乎不太關心,我偷偷地将她的一幅畫連同我的數件作品交了上去,沒想到她得了一等獎,而我居然落了選。
學校獎給她一支畫筆和一盒中國畫顔料,她卻送給了我,說:我以後怕是不會再畫畫了。我聽不明白,糊裏糊塗地接受了。
漸漸地我發現我去買午飯時白子惠總沒有離開教室,而我買了飯回到教室時她卻已捧着一缸涼開水在慢慢地喝。再後來,我懷疑她總沒有吃午飯,問她,她卻說早吃過了。有好幾次天并不熱,我卻看見她白皙的臉上滲出汗來,下午上課時便昏睡在課桌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老師問一些很簡單的問題,她也常回答得丢三拉四。
後來,我便多買了一份午飯,放在她的桌上。她堅決不肯吃,我便說用飯來換她的畫稿。她便吃一頓午飯,給我兩張畫稿。這樣沒多久,那本畫稿便幾乎全部放進了我的抽屜,隻有畫着我頭像的那張畫稿,她還保存着。
那天後排的唐廣甯正在吸墨水,我不小心猛地靠了一下,那墨水瓶便從書堆上倒下來,濺了白子惠一身。
我立即表示說要買一件新的賠她。她說不必了不必了,後來便穿了一身更舊的衣服。那一定是她姐姐穿過的。
那時街上流行紅裙子。我想,白子惠穿上紅裙子一定更加漂亮。
我暗暗地籌錢,先是賣了新涼鞋,後來又半價處理了新華字典。
14歲生日那天我并沒有聲張,因爲我怕花掉半分錢。但晚上的時候,要好的同學還是帶了禮物來看我。小小的宿舍裏彌漫着蛋糕的清香,紅紅的燭光映紅了許多天真的臉……我打開錄音機,大家便在流行歌曲中大叫大嚷地鬧開了。
這時,我忽然發現白子惠微笑着站在門口,我立刻迎了上去。她緩緩低下頭,用力地扯下了她上衣正中的一顆藍扣子,遞給我,輕輕地說:祝你生日快樂!我伸手接扣子的時候,順勢握住她的手,那隻手是多麽的小巧光滑,還在微微地顫動呢!明月的清輝勾勒出她亮麗柔美的曲線。她的臉,在紅紅的燭光中,顯得異常的嬌豔動人。我靜靜地看着她,她也靜靜地看着我。
那時刻,我仿佛聽到了一種成長的聲音,14歲呵,我的14歲!男同學還在大搶蛋糕,隻有唐廣甯扭過頭偷偷看了我們一眼……
第二天,我發現我的課桌上擺放着已賣出的新華字典和那雙新涼鞋。唐廣甯說是白子惠幫我贖回來的。
而白子惠卻一整天沒來上課。
我有一種預感:白子惠可能要退學了。
我用節省的錢以及部分生日禮物,再加上半籮筐好話,才從服裝店換回一條紅裙子。
白子惠最後一次來學校了。她把所有的書都送給了周圍的同學。送給我的最多,其中有那本宋詞。她隻帶走了那張畫着我的畫稿。
她走出校門的時候,我追了上去,硬把那條紅裙子塞給了她。
那年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雨,洪水幾乎淹死了我們那塊平原上所有的莊稼。聽人說,洪水之後,白子惠跟随着父母姐弟遷回了四川老家,是一個叫做蓬溪的地方。
後來,我離開鎮中學到縣城念高中了,而唐廣甯留了校教地理。他是校長的兒子,成績臭得很,地理教到現在也還不知尼羅河與亞馬孫河誰更長。但和我關系不錯,有一次他寫信給我,說白子惠給我來信了,他拆看了,裏面還有一張照片,是微笑着的白子惠穿着紅裙子,美得很哩。他叫我有空去取。我立即請了假,找到唐廣甯時,他卻說不見了,還陪我找了整整一上午,結果啥也沒找到。問他信中的内容,他支支吾吾說記不得了。
後來我懷疑是唐廣甯把信和照片藏了起來,因爲他也一直喜歡着白子惠呢。現在想一想,也許白子惠根本就沒有寄來信和照片,隻是唐廣甯認認真真跟我開了個玩笑吧。
這些年來,每逢我生日的時候,我便會倚在門口,呆呆地出神,期盼明月的清輝裏能走來穿着紅裙子的白子惠。然而總沒有,有的隻是那枚藍扣子在我的掌心泛着柔潤動人的光澤。
我還在畫畫,一直畫着同一幅畫。畫上白子惠穿着紅裙子,微微地笑着。旁邊還題有一首小詩:那粒藍扣子/從誰的心窩蹦出/落在我的相思裏/從此孤寂/穿紅裙的女孩/坐在蓬溪/可還讀着宋詞。
我珍藏着一枚钮扣,天蓝色,圆圆的。有时坐在小窗前,把蓝扣子放在掌心,在明月的清辉下端详,蓝扣子泛着柔润动人的光泽,宛若一个晶莹的蓝色梦幻。
梦幻里,是那段已逝去多年的少年故事。
那年我考上了镇里的初中,见到了许多新鲜的面孔。那时我酷爱着绘画,便用破笔头逐一将这些面孔涂抹到我粗糙的画纸上。现在看来,自然是画得奇形怪状,乌七八糟,但那时却博得了同学们的许多喝彩。因为那时我已稍稍懂得了如何突出特征,因而时常有一些“传神之笔”。比如将鼻子画得高大如烟囱,同学们就知道是高鼻子唐广宁,将嘴画得阔如脸盆,无疑是大嘴孙小泉了。我几乎每天都要完成一幅“杰作”,趁大家去买午饭的时候,用唾沫粘在教室后面的墙壁上,大家回到教室便有了很好的笑料。倘若画的是他本人,那自然便黄了脸,在别人的调笑声中扯下来撕个粉碎。有几个女生因此好几天对我都是呲牙咧嘴横眉冷对。好在并没有人告到班主任那儿去,因为那时我的考试成绩从来都是第一,班主任跟我关系相当好,背地里叫我喊他大哥,虽然他已有五十几了。
没有多久,班上六十余人差不多都已在我的画亮了相,最后便剩下白子惠。白子惠是一个文静的女孩,时常穿一件旧式的淡蓝色碎花衬衣,袖口还有两块补丁。
她是个让我为难的女孩。那张白皙的小脸实在是标致极了,我回头捕捉“特征”的时候,时常痴痴地看得呆了。我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画出她的头像,可我实在捕捉不到半点令人发笑的地方。最后我用红墨水染红了她的小嘴,红红的墨水渗出唇外,“她”便像刚喝了鲜血似的,狰狞而恐怖。
吃午饭的时候,大家自然是又闹又笑,大拍我的马屁。白子惠则静静地坐着,读着宋词。
要是别人,一定会将画像扯下来,可是白子惠没有。上课铃响了,老师的脚步声近了,白子惠依然静静地坐在那儿。我慌忙跑了过去,在众人的哄笑声里扯下了它。这是我第一次狼狈不堪自作自受。扭头看白子惠时,她正抿着小嘴偷偷地笑。
那天下了晚自习,我还在攻一道数学题。高鼻子唐广宁这时开始翻别人的抽屉了。过了一会儿,他喊我:快过来瞧瞧,白子惠画了你的像哩。我好奇地跑过去,果然见到白子惠抽屉里有一本厚厚的画稿,画了山水花鸟,还有班上的许多女孩,而男孩只画了我一个,而且还题了一首小诗,只是诗的第六行缺了第一个字:“魏时枫叶/红到今否/青山白云低处/谁在无言/最最难忘/□不曾随流去/你可在枝头/瑟瑟发愁。”我读得摸头不知脑,唐广宁却叫了起来:“缺的那个字一定是‘爱’,你把每行第一个字串起来,就是‘魏红青谁最爱你’,哈哈,白子惠爱上你啦!”我说你别胡说别胡说,心中却有一种甜甜的感觉。唐广宁忽然又冒出一句:“要是缺的那个字是‘恨’呢?”我的笑脸一时僵住了。
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画比我强多了。她似乎在无意中将每个人美化了许多,使得一个个看上去都是那么善良而友好。而我却总是有意地将别人加以丑化。唐广宁安慰我:白子惠把你画得这么帅,缺的那个字是“爱”的可能性更大。
初二时,我和白子惠同桌,我便很认真地跟她学起绘画来。有一次学校举办绘画大赛,她似乎不太关心,我偷偷地将她的一幅画连同我的数件作品交了上去,没想到她得了一等奖,而我居然落了选。
学校奖给她一支画笔和一盒中国画颜料,她却送给了我,说:我以后怕是不会再画画了。我听不明白,糊里糊涂地接受了。
渐渐地我发现我去买午饭时白子惠总没有离开教室,而我买了饭回到教室时她却已捧着一缸凉开水在慢慢地喝。再后来,我怀疑她总没有吃午饭,问她,她却说早吃过了。有好几次天并不热,我却看见她白皙的脸上渗出汗来,下午上课时便昏睡在课桌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老师问一些很简单的问题,她也常回答得丢三拉四。
后来,我便多买了一份午饭,放在她的桌上。她坚决不肯吃,我便说用饭来换她的画稿。她便吃一顿午饭,给我两张画稿。这样没多久,那本画稿便几乎全部放进了我的抽屉,只有画着我头像的那张画稿,她还保存着。
那天后排的唐广宁正在吸墨水,我不小心猛地靠了一下,那墨水瓶便从书堆上倒下来,溅了白子惠一身。
我立即表示说要买一件新的赔她。她说不必了不必了,后来便穿了一身更旧的衣服。那一定是她姐姐穿过的。
那时街上流行红裙子。我想,白子惠穿上红裙子一定更加漂亮。
我暗暗地筹钱,先是卖了新凉鞋,后来又半价处理了新华字典。
14岁生日那天我并没有声张,因为我怕花掉半分钱。但晚上的时候,要好的同学还是带了礼物来看我。小小的宿舍里弥漫着蛋糕的清香,红红的烛光映红了许多天真的脸……我打开录音机,大家便在流行歌曲中大叫大嚷地闹开了。
这时,我忽然发现白子惠微笑着站在门口,我立刻迎了上去。她缓缓低下头,用力地扯下了她上衣正中的一颗蓝扣子,递给我,轻轻地说:祝你生日快乐!我伸手接扣子的时候,顺势握住她的手,那只手是多么的小巧光滑,还在微微地颤动呢!明月的清辉勾勒出她亮丽柔美的曲线。她的脸,在红红的烛光中,显得异常的娇艳动人。我静静地看着她,她也静静地看着我。
那时刻,我仿佛听到了一种成长的声音,14岁呵,我的14岁!男同学还在大抢蛋糕,只有唐广宁扭过头偷偷看了我们一眼……
第二天,我发现我的课桌上摆放着已卖出的新华字典和那双新凉鞋。唐广宁说是白子惠帮我赎回来的。
而白子惠却一整天没来上课。
我有一种预感:白子惠可能要退学了。
我用节省的钱以及部分生日礼物,再加上半箩筐好话,才从服装店换回一条红裙子。
白子惠最后一次来学校了。她把所有的书都送给了周围的同学。送给我的最多,其中有那本宋词。她只带走了那张画着我的画稿。
她走出校门的时候,我追了上去,硬把那条红裙子塞给了她。
那年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洪水几乎淹死了我们那块平原上所有的庄稼。听人说,洪水之后,白子惠跟随着父母姐弟迁回了四川老家,是一个叫做蓬溪的地方。
后来,我离开镇中学到县城念高中了,而唐广宁留了校教地理。他是校长的儿子,成绩臭得很,地理教到现在也还不知尼罗河与亚马孙河谁更长。但和我关系不错,有一次他写信给我,说白子惠给我来信了,他拆看了,里面还有一张照片,是微笑着的白子惠穿着红裙子,美得很哩。他叫我有空去取。我立即请了假,找到唐广宁时,他却说不见了,还陪我找了整整一上午,结果啥也没找到。问他信中的内容,他支支吾吾说记不得了。
后来我怀疑是唐广宁把信和照片藏了起来,因为他也一直喜欢着白子惠呢。现在想一想,也许白子惠根本就没有寄来信和照片,只是唐广宁认认真真跟我开了个玩笑吧。
这些年来,每逢我生日的时候,我便会倚在门口,呆呆地出神,期盼明月的清辉里能走来穿着红裙子的白子惠。然而总没有,有的只是那枚蓝扣子在我的掌心泛着柔润动人的光泽。
我还在画画,一直画着同一幅画。画上白子惠穿着红裙子,微微地笑着。旁边还题有一首小诗:那粒蓝扣子/从谁的心窝蹦出/落在我的相思里/从此孤寂/穿红裙的女孩/坐在蓬溪/可还读着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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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蓝扣子,红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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