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我已经老了

從未想過要獨獨寫一個“老”字，它在我的心裏有時候是那麽蒼涼和頹廢，我也會想到很多，譬如溝壑叢生的臉、如雪的發、幹枯的手，再譬如鏽迹班駁的紅木大門、凋零的花朵，和風中搖曳的燭火。我會無法去适應這些老去的狀态，更無法去接受這些狀态。

今晚，風很柔，我可以聽見風吹過的聲音。

在時光的彼岸，你的笑臉如初般的溫暖，縱使有點點歲月的痕迹，它仍然是記憶中的美好。不知如何去一一拾掇，這些在生命中曾經動人而深刻的畫面，回首間，已經帶上了舊年的馨香，泛着時光黃了舊了的微光，你要我怎樣去記錄？當時間真的如流水般消逝，那些往來終于也開始疏開始淡？相遇初時千般萬般的美好，在短暫的停留後也會各走歸路，曾經的相知是多麽入心入肺，曾經的溫暖是多麽誘人多麽豐盈，可惜，再癡再迷也逃不掉距離和現實最真實的冰冷。

我還沒有落筆記下，所有的一切，瞬間已經隔了滄海桑田，恍如隔世。

心心念念裏惦記的那人，還沒有來得及寫下，卻早已隐匿，再無蹤迹。

提筆時我老了嗎？

刹那間已眼淚盈眶，此時此刻，真的不知道誰把誰丢在風裏。往日的回眸，往日的語息，往日的傷痛，統統爲這一刻動情的流淚，來不及投入你的懷抱。

十年後，喝茶，看書，聽音樂，發呆，時間就這樣安靜地過着，一呼一吸間，年輪又長了一圈，生命的輪廓也開始清晰起來，不用任何刻意，我已經可以讓自己慢慢安靜下來了，再不去羨慕可以背上行囊走天涯，再不去向往愛情曾經天崩地裂可以海枯石爛，那一刻，隻剩了甯靜安和，城市的喧嚣煩雜瞬間遠去。對月話流年，我們的話題裏多了更多的那年那月，多了更多的我曾經怎樣你曾經怎樣，多了更多的如果有來生，仿佛真的瞬間就老了。

雪小禅說：“枯萎是一中凋零的美，就像晚年的杜拉斯，我喜歡她臉上生動的皺紋，喜歡她快掉光的頭發和牙齒，她矮小的身材，穿着臃腫的棉衣，抽着煙，在馬路上，依然那樣曠世，依然那樣絕無僅有。”看到這句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好友曾經對我說：當我們越來越老的時候，我們要學着去适應生命的種種，比如悲歡離合，比如生老病死，那是每個人都要去經曆的。怎不是呢？枯萎也是美麗，老去，隻是一種宿命。這自然界的遊戲規律又有誰能逃得過去？

孤獨是我一種自給自足的物質，它以蒼老的形式存活在我的内心深處，黑和寂是我與生俱愛的兩種顔色。而你，是我今生注定要遇見的寂。聽誰說過：天涯是用來轉身的，江湖是用來相忘的。一些人，一些事，輕煙間我已是微微垂淚。這一份超然脫俗，不需要千錘百煉，你不知道：情到深處，淚也會情不自禁。渺渺間，你就這樣輕輕翻過，不再問卷？

這盛夏的季節裏，飄的是塵埃，落的是心情。不得不承認，蒼老亦是一種境界。

提筆間，想寫下這關于愛的話語，卻發現怎樣也寫不下，原來這瞬間，我已經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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