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的消失

不知道是倒計時第N次經過那條熟悉的路了！ 四野望去，麥田是隐隐的黃色了。油菜花已經開過，枝頭上垂挂着未成熟的碧綠果實。田埂上更是青草郁郁，野花招搖。初夏的鄉村，似一位青澀中帶點妩媚的少女，美得讓人心旌蕩漾。 而路邊的村莊裏，則是另一副景象：到處是殘恒斷壁，房子上寫着鮮紅刺眼的“拆”字；被掀去了屋頂的樓房露着鋼筋，猙獰地朝天張着一張張大嘴。不知道爲什麽，腦子裏一下子閃過這麽兩句詩：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當然，相同的景象代表的是不同的意義。這裏的房子是因爲修路而需要集體搬遷。要不是我媽媽家因爲一些問題還沒達成一緻，我也不會再走這條路了。 媽媽也在做着搬遷的準備了。該扔的舊衣裝在了麻袋裏，舊家俱搬到了走廊上。還有一些農具，我爸還舍不得扔。不過留着也沒用了，以後沒有莊稼種了。 樓上我少女時候住的閨房裏，還是一樣的擺設，似乎歲月在這裏是靜止的。牆上刷的是我喜歡的湖蘭色漆。想起當年這一片的蘭色，唯美得還曾讓人震撼了一下。而因爲年久泛潮，眼前的一切早已經斑駁不堪！ 那個大衣廚最上面的抽屜裏，是我鎖着的秘密。媽媽要我今天就清理幹淨，最好是全部燒了。可是，我怎麽會舍得！拿着那生鏽的鑰匙，我在很多年後，又重啓了青春的記憶。 滿滿的一抽屜！有日記；有當時最流行的音樂生日賀卡；——一打開，竟然還能歡快的唱着！有高中上課開小差時和前後桌傳的紙條；更多是一劄劄的信。我抽出幾封看着——有老師對我的殷殷教導，有遠方姐姐的小秘密，有不相識朋友的鼓勵，有讓人臉紅心跳的火辣表白····· 我微笑地看着，眼淚卻在眼框裏打轉。多麽美好的少女時代！矜持又敏感，羞澀卻跋扈！當時光漸漸褪去雙頰的紅暈時，彼時的清純，驕傲，容顔，第一次心動的感覺····連同很多很多的東西，都一去不複返了！ 媽媽在催我了，匆忙間找一個箱子裝了拿回家。老公問我是什麽，我笑笑什麽也沒說。我把它擱在一個角落裏。也許這輩子我也不會再去打開它了！也許下一次搬家時我會忘了帶上它! 也許有一天我會戴副老花鏡，在太陽底下歎息着曬着它······ 或者，在若幹年後某一個聞得到青草香的夢裏，我會想起這裏的一切；或者，在夢裏會如某人般地，再重遊一遍這條小路，隻爲了驗證夢幻與現實的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