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秋薄念

淺秋，在靜默中站成樹的模樣，任風穿透心，凄凄中隻落下幹癟的葉，卻依舊相信枝幹的力量。樹，本就随性，賞與不賞，自成風景。人卻不同，總會不自覺得想傍依外界的贊美，給自己一份力量，委實自虐了點。喜歡一句話：人之贊我，于我不加一分；人之損我，于我不減分毫。可惜，這樣的境界，沒有一定的修行終究是做不到的。看過許多贊美秋的詩篇，可惜記得的極少。内心裏，我是不怎麽喜歡秋的，不喜歡那種由暖轉涼的感覺，不喜歡那些綠色被秋風染成金黃，然後看他不堪負重般的一點點蕭索。請别說我嬌情，也别說我悲秋。我隻是單純的不喜歡而已，盡管我也知道秋的韻味也是其他所不能及的。或許這是我人性中的欠缺，懂的美，卻又未必一一接納。隻是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亦沒有無緣無故的厭。尋本溯源，總有什麽牽扯了心，也附帶着牽連了旁物，而這似乎也是人性中的尋常。夏花落，秋風起，冬雪未盡漫天雨，日新月異輪回急。葉如蝶，露凝脂，殘陽落半雁歸遲，明月空懸爲誰思？入夜，陪着離開家有一月之久的丫頭說話。丫頭親昵的依在身旁問：“媽媽，這些天我可想你了。你有想我嗎？”這樣的夜，這樣煽情的話，不知是不是應景而生，心一片汪洋。把唇印在她的額頭，認真的回答她：“想，怎會不想？你可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肉...”安頓女兒睡了後，自己卻久久不能睡去。往事如秋色一樣老去，思念卻如春色一般複蘇，或許天下的母親想念孩子的心應該是一樣的吧？和女兒分開才一月，不說是朝思暮想，卻也是想到夢裏去了。“世人皆知相思苦，惟有相見解相思。”，離的近了，想了就去見了。相對于闊别許久的媽媽來講，千裏之隔，那思那念又當何解？而媽媽是不是早已習慣了我們的長久在外？思也淺了，念了淡了？在心底裏，我倒真希望是這樣！無意中得知：日曆上的日期每十九年完全吻合一次，若真如此，那今年的所有日期将與我當年離開家時的所有日期相吻合。十九年前的那個八月末，躊躇中決定來這裏看看，哪裏想到自己最終竟然會在這裏安家落戶？生命中的很多事就是如此，看似不經意的一個決定 ，居然成了我們生活中的某個轉折點，就像是冥冥中注定好的，是命？是運？誰能一言道破？就像十九年後我又哪裏料到今年我三十五歲的農曆生日竟然會和九歲女兒的陽曆生日是同一天？而所有這些，我也是這一刻才想到的。若說，這僅僅是機緣巧合，可誰會想到那個離别的秋天所走出的那一步竟會爲我未來的生活埋下如此的伏筆 ？或許面對這一切我應該心存感激，對麽?光陰荏苒，那一寸一寸的念積少成多，終成心底不敢輕易碰觸的疼。靜水流深，念深處卻失語。一切自知，随不敢妄言，怕隻怕心念如土，掀起眯眼。有言道：心有浮塵，常拭而清明。有時卻情願随它落去，當塵歸土時，是否就可不辯最初？把最深的念置于心深處，讓歲月的塵埃封存。心安既是歸處。從陌生到熟悉，從不喜到眷戀，這都是時光堆砌的結果。故裏的牽扯是根的淵源，最終的依戀卻留在了這裏，隻因愛在這裏延綿。不知道下一個十九年後，心又會牽絆于何處？都說愛是下行線，至少這話我信，其實誰又會不同呢?此去經年。那些已經被表簽爲昨天的時光，無論镌刻着怎樣的悲喜，都已被淪爲曾經，面對還未到來的明天，我們所能賦予的不過是一份或深或淺的憧憬。回望一路走過的日子，誰又不是憂喜摻半？而又有誰的年輪上不會留下歲月走過的痕迹？或許我們可以用容妝遮蓋住些許歲月滄桑；也許我們心性的明朗也能讓我們暫且忘記時光的悄然而逝，可是誰又真的能與歲月抗衡？秋來夏往，本就尋常，無意歎榮枯，更無心憐冷暖。從來時令都不會因爲我們的偏愛與厭怠早到或遲來。所謂“花開不由人，花謝不由己”，喜與不喜它都不約而至，就像生活中的某些事，既然做了選擇便由不得你再去反悔，與其在推脫中做無謂的掙紮，莫不如順其自然，欣然接納。如果說真正的成熟是“溫柔的接納生活賜予的所有”，那麽就讓自己先從接納今秋開始，一如從心底裏真正接納十九年前在懵懂中所做的那個決定……夜，漸甯。星月微明，就着微弱的夜色在心裏輕語：至此，不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