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做你眉间的那粒朱砂痣

你将愛情放在我的手中。

我隻輕輕一握，

便割破了我的掌心。

文/安.小栩

【壹】你将我放生，卻将我的心套牢。

蒙弈是翠狐山上出名的獵手。家裏從祖上都是捕獵爲生。其實，整個山上的住戶都是這樣過了祖祖輩輩。每到鎮上的集市，他們會背着大大小小毛皮去賣，這個地方常年寒冷。所以，翠狐山的獵戶過的也富裕了很多。在衆多的毛皮中以狐皮最爲多見，但是，都是普通的灰狐和赤狐。很少見到白狐。蒙弈的捕獵能力在這翠狐山是出了名的，他不僅百發百中，還從不會傷到大片的毛皮，所以，漸漸的蒙弈在翠狐山上的地位越來越高。

又是積雪壓山的日子，深山裏見不到一隻鳥雀，蒙弈的毛皮長靴走在積雪上有輕微的“咯吱，咯吱”的聲響，可是就是這樣輕微的聲響，在這樣寂靜的深山，也一樣清晰極了。雪松上的積雪會在微風飄過時，抖動碎碎的雪。蒙弈的身上除了那副弓箭，沒有一個獵物。

就在蒙弈想要放棄收弓回家時，他聽到輕輕戚戚的狐叫，這一下讓他繃緊了神經，繼而是興奮，憑他多年的經驗，這是一隻不平常的狐。他順着聲音跑進林子裏，看見雪白的地上卧着一隻奄奄一息的白狐，那隻狐美極了，額頭上有一嘬火紅的毛。若不是雪地上深深淺淺的紅色血印，他斷然發現不了它。就在他準備拎起它時，卻看見了白狐眼裏流出的淚水，似乎想要和蒙弈說些什麽，就在這一刻，那兩滴淚水觸動了蒙弈心裏最溫軟的地方。蒙弈将它抱起，身上的皮袍撕下一塊，輕輕給它包了起來，将它偎入懷裏，快步的往家趕。

三天後的清晨，蒙弈醒來白狐不見了。蒙弈笑了,"是啊，這裏終不是你的家。即使在溫暖。”蒙弈暗笑自己居然會對這樣一個畜生不舍。但自此，蒙弈再也不獵狐了。

太陽月亮還是照常交替升起，蒙弈早已忘記了那隻美麗的白狐。隻是，人們常常詫異，爲什麽蒙弈不再捕狐了。也許，連蒙弈自己都不知道。

就是那天清晨，天似乎比往日還要冷很多，夜風整整刮了一宿，蒙弈起身關了無數次門，門外的獵狗狂叫了一夜。蒙弈起來推開門的那一刻，呆在了那裏，那個倚門蜷縮的女子穿着的單薄極了，怎可忍耐這冰天雪地？可她似乎睡的很香甜，及腰的黑發象襲華美的鬥篷披在肩上，眼簾微閉，長長的睫毛上挂着微化的白霜，眉間有顆玫紅的痣。嘴角輕輕的上揚，象做着一個美極了的夢。

蒙弈呆呆的看着她，他甚至忘記了将她叫醒，他不知道這是哪裏來的貌美女子，停靠在了他的門前，正癡癡的看着，女子漸漸擡起眼簾，倉促起身說：我叫小棠，昨晚風雪太大去親戚家迷了路，走到你這裏，困極了，累極了，就睡着了。風雪這麽大，我一時半會走不了，我可不可以。。。”“可以。”蒙弈的話幾乎脫口而出，霎時又感到不妥，随後說，我是說，你一個女子，風雪交加，深山老林，還是天好些了，我送你吧。嗯。。。快進來吧。”

一住就是十天半月，小棠是個溫婉賢惠的女子，他将蒙弈破舊的皮袍一件件縫補好，蒙弈每次上山回來，都會有熱氣騰騰的飯菜。蒙弈總會有一種錯覺，他已經和這個女子相守了數年，他告訴自己，小棠我一定要你成爲我的女人。

蒙弈家來了個來路不明的貌美女子。這句話象投入在河心的石子，瞬間在翠狐山起了層層的漣漪。人們私下議論這個女子，有人說,蒙弈豔福不淺啊，憑空得了這樣一個女子。有人說，什麽呀紅顔禍水，我看未必是什麽好事。突然一個長者的話讓大家瞬間安靜了下來。“别是狐啊，太離奇的女子了，眉間有顆朱砂痣，不是個吉祥的女子啊。”接下來是漫無止境的沉默。這時，一個年輕男子說，誰和我去蒙弈家，除去她。

幾乎整個翠狐山的獵戶全去了，人們團團圍住了蒙弈的家。這些人吓壞了小棠，他們大聲的叫嚷着：殺死她！殺死她。

小棠被圍在人群中瑟瑟發抖。一頭烏黑的發埋入了肮髒的被人們踐踏的雪水中。

“請你們回去吧，放開她。”蒙弈從人群中擠過來，他隻上山了一個時辰就差點見不到小棠。他輕輕的将小棠抱起，“我不管她是人，是狐，我要她。我認爲這與别人無關。還有，你們不必怕，我會和小棠離開翠狐山。”說完，蒙弈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夜，小棠妖娆的盛開在了蒙弈的身下。

【貳】你的誓言象開在我心尖上的花，芳香滿心。

離開翠狐山的那天，所有的獵戶都站在山上，麻木的看着蒙弈和小棠，很多年後，他們依然在想這個問題：這樣柔美的女子怎會是狐？

相守的日子就是山上叮咚而落的泉水，發出歡快的聲響。隻是，蒙弈從未問過小棠她到底是不是狐。似乎這對于蒙弈來說并不重要。隻是，再問小棠要給他生幾個孩子時，小棠會黯淡下去，象極了窗外那株萎靡的胭脂花。

：蒙弈，我是狐。你曾經救下的那隻白狐。

蒙弈看着小棠眉間的那粒朱砂痣，想起救起的那隻小白狐。蒙弈除了微笑，看不出有絲毫的意外。

：那又怎樣，小棠。我能不愛你嗎？我不能。

：我們可以這樣愛一世，我卻不能給你開枝散葉。

：小棠，我不知道别的，我隻知道，沒你，我蒙弈活不下去。

蒙弈的誓言打在小棠柔軟的心尖，這世間的男子如此深情，讓小棠深陷其中，不想自拔。她甚至恨自己不是一個真正的女子，恨自己與蒙弈人妖殊途。

：蒙弈，來世，我爲你生一雙兒女，好嗎？

蒙弈會将她輕輕的擁入懷中，“小棠，生生世世，有你足夠。”

【叁】 愛你終成離殇

鎮上這幾天鑼鼓聲聲，原來朝廷下達官文，要在下面招幾名武将，凡入選者，可官封三品，上陣殺敵。當然，也就此平步青雲，榮華富貴。聽到這些時，蒙弈高興極了，他想我如果可以摘得官印，可以給小棠更好的生活，自此，不必過這粗茶淡飯，粗布破衣的日子。他和小棠說：小棠，我明天就去。我要給你美好的未來，我要給你更好的生活。小棠微笑：“你知道，蒙弈，我要的不是這些，我要的隻是每一個有你的清晨黃昏。”但是蒙弈很堅持。小棠一夜未眠，将蒙弈的舊衣洗淨縫好，打點蒙弈需要的一切。默默的在床邊坐到了天明。

蒙弈一路過關斬将，他的英勇被招收武将的王大人看在眼裏。

：蒙弈啊，好身手啊，朝廷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啊。

：王大人過獎了，希望可以有機會爲朝廷效力，上陣殺敵。

：啊，呵呵，殺敵先放一邊，效力也有的是機會，蒙弈啊，聽說你以前是個獵手。

：是啊，我弓箭的功夫就是從小練就的。

：嗯，那你可曾在捕獵時捕到過白狐？聽說白狐尤其是身上有紅皮毛的白狐珍貴極了，你可曾見過？得此一襲皮毛，價值連城啊。如果有，可曾願意帶老夫開開眼？

蒙弈不知道怎麽回的家，一路上腦海裏都是小棠溫婉的樣子，小棠眉間玫紅的朱砂痣。想着小棠說來世給他生一雙兒女時那堅定的樣子，想着想着，淚一滴滴順着臉頰流下。看見小棠時小棠隻是微笑的看着他，什麽都不說。那天，小棠做了一桌蒙弈愛吃的飯菜。床邊整整齊齊的疊着蒙弈的衣服。

那晚，小棠一直一直不說話，隻是笑隻是笑。最後一杯酒下去，小棠倒在了蒙弈的腳下。嘴裏大口大口的吐血，蒙弈狠狠的呼喊着，隻是一眼都不看小棠，他沒有看見小棠凄美的眼睛裏落下的那兩行清淚，像極了蒙弈搭救他那天的眼神。蒙弈沒有看見，小棠最後的微笑。但是他看見了小棠寫給他的那封信。

蒙弈：

不要傷心，酒杯的毒酒雖是你下的，卻是我自願喝下去的。我是狐，怎不明白我們最後的歸宿，隻是這樣，我都不願意錯過與你相愛。那時，你要的是小棠，小棠就是你的，現在你要的是榮華富貴，那麽小棠也給你。我死後，不要埋葬，次日清晨我會原形畢露，你将我的毛皮剝下，送與王大人，定能給你榮華富貴。蒙弈。來世，我一定做一個平凡的女子，給你生一雙兒女 。

你的小棠

蒙弈成了最年輕的武将，皇上将王大人的女兒賜婚給他。蒙弈終用小棠的皮囊換取了他想要的黃金屋顔如玉。

據說蒙弈成親的當晚，翠狐山上的狐都來到了這個鎮上，灰狐，赤狐，連少見的白狐凄凄慘慘的叫了一個晚上，鎮上所有人關門閉戶，沒有人出屋。隻是，蒙弈府宅的大火整整燒了一個晚上，蒙弈和新婚夫人均死在婚床上，面目全非。據說那場大火染紅了這個鎮上方整個天空。美極了。

從那後，翠狐山上再也沒有出現過狐。

後記：一首白狐讓我寫了這個故事。這是一個凄美的神話，雖是妖，和我們世俗的女子又多麽的相似。愛到粉身碎骨都無畏，我想說的是，女子，即使是深愛的男人，也一定别忘記愛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