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裏，在夢中驚醒。寂靜中聽到雨點打在窗上的聲音。倒一杯水，在黑暗中摸索到陽台，水是涼的，喝下去，開始發抖。

剛剛，我又夢到了你。你的眼睛，你的氣息，你的頭發還有你的聲音，如此清晰和熟悉。隻是，你從我身邊經過，彙入人群，我伸出手，企圖挽留你，卻一下子消失不見。我哭了，無法承受突來的恐懼。

總有一天，你會這樣消失于我的生命之中，總會有那麽一天，即使我流光所有的眼淚，即使我的眼淚變成地球上又一片海洋，也無法讓你留在身邊，對嗎？

你總是說，你不在的時候，要我多穿點衣服。可很多時候，寒冷是從内心生出，隻有懷抱能夠溫暖，也不是所有的懷抱，隻有你，才能給我抵抗寒冷的溫度。

聽見開燈的聲音，已來不及藏起我的臉，挂滿眼淚的痕迹，被你看到。我知道下雨的時候你會做噩夢。然後緊緊地抱住我，用手撫摸我的頭發。我聽到你的歎息。爲什麽我在你身邊，你卻總是覺得無依無靠？

我又想起第一次和你相擁的冬夜，站在橋下的冷風裏，我用手指輕輕撫摸你的臉，在黑暗中熟悉你的輪廓，用手指記住你的樣子。一遍一遍的撫摸，然後蝴蝶一樣無聲地飛離。

幸福對于我們總是短暫的，卻不知道這竟然無法摧毀因短暫而衍生的更加深重的記憶。

我的生命如花，隻有被所愛的人采折，才能體會甜蜜的幸福。而在我最嬌豔的時候，與你錯過。于是我在别人的手心裏枯萎。你忍着心疼卻始終無能爲力。

這麽多年，一直等你相約。等你如約而來。當我們終于兩手相握，卻不能給你，哪怕生命裏最短的一個整天。

你知道我們誰都無法把誰帶走。我們是不自由的。隻能等待，在等待中克制自己。見面時會害怕，怕所有壓抑的情感會突然間崩潰。那樣近地看着你的臉，對你說，我要爲你留起長發，願它在你的手指間肆意瘋長。

很多很多次夢見我們在奔馳的火車上，路很長，仿佛一段沒有盡頭的旅行。空蕩蕩的車廂裏，隻有我們。依偎着看車窗外消逝的風景，眼睛裏印下一片荒廢的流年。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你在我身邊，快樂得不願意醒來。如果沒有你，生命又是什麽樣子？我們看着彼此，直到彼此的影子慢慢潮濕。

其實，我們一直在告别中。

我們無法放下身邊的一切，隻能告别。希望這告别能緩慢的到來，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來彼此厭倦和相忘。

對你說過，下雨的時候，會特别想你。看到那宣洩的雨水了嗎，那是我用全部的生命來哭，隻爲掩飾無法停止的恐懼。

雨水是冷的。眼淚是暖的。玫瑰是枯萎的。心是疼的。記憶是破碎的。你真的會疼惜我嗎？我的夢想，疼痛，和爲你所付出的所有的等待和悲涼。

你的愛如捕風，它輕輕穿過我的靈魂，在握起的雙手間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