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感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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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不再是我的凉年暖辰。

分类:伤感日记发布者:鲸鱼安慰了大海
。 。っ ╰→推薦收聽@美瞳 @美瞳@網絡紅客。末小熙 我在網絡上看到這樣一句話,是說,所謂的成熟就是,曾經怎樣努力都得不到的,現在不想要了。顧晨曦,如果這句話不是哪個沒有道德的人寫來騙稿費的,那麽此刻的我一定是被注入了蒼老的靈魂,所以才會對你,選擇了放手。[一] “喜歡文字的朋友加“小熙”QQ:942912328,期待與你們成爲朋友”它怎麽會崩潰呢?哦,這個啊,它的生活壓力太大了第一次遇見顧晨曦的時候,他留着濃密但并不惹人嫌的胡楂,戴一副正正經經的黑框眼鏡,嘴裏叼着煙,蒼白且修長的手指在黑色的鍵盤上敲了幾下,告訴我,它崩潰了。“它”指的是我的筆記本電腦,又笨又重但跟了我三年。我虛心請教:“它怎麽崩潰了呢?”顧晨曦擡眉看了我一眼,說:“哦,這個啊,它的生活壓力太大了。”說完他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聲音爽朗得很。但平心而論,他的話真的沒什麽好笑,還有點冷,所以我隻是象征性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希望他能給予一個好的解決方式。那天的陽光有些晃眼,刺目的白成群結隊地撲棱到雪白牆面上,過濾掉七分灼熱,餘下的三分溫暖爬上顧晨曦的額。他眉頭皺着,胡楂上滿是和煦的光斑,一粒一粒看起來分外搶眼。作爲一個電腦盲,我能夠做的,隻有在他埋頭鼓搗我電腦的時侯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二十分鍾後,顧晨曦朝窗外望了一眼,然後跳下椅子快步走了出去。我又傻愣愣地在維修部站了約三分鍾,推門進來的卻不是顧晨曦了,而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想必是這裏的老板沒有錯。哦對了,我忘了說,根據目測,顧晨曦的年齡頂多比我大個兩三歲,是可以用少年兩字形容的小青年,所以我才對他年輕的胡楂那麽感興趣。那男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電腦,擡手一拍腦門,大喊不妙:“糟了,你的電腦一定也是遭到了那小子的毒手,裏面有重要的文件嗎?”我點點頭。中年男人憐憫地看着我說:“那真是不幸,凡是遭過顧晨曦毒手的電腦總沒有好下場,小姑娘,你節哀順變。”陽光繼續撲棱着照進來,直直地落在我的天靈蓋上。據中年男人回憶,在十二天前,顧晨曦來這裏安裝軟件時不小心被他徹底删除了一個圖片文件夾,這讓顧晨曦“獸性大發”了,他将店老板從祖宗罵到重孫子之後抱着電腦淚奔着跑了出去。再回來時,顧晨曦就練就了一手絕活,便是但凡經過他手的電腦準保不住任何一個文件。店老板苦着臉告訴我,我十分榮幸地成爲了第十六個“一不小心就羊入虎口”的倒黴客人,并向我表達了衷心的歉意以及想要關門大吉的未來規劃——顧晨曦總有辦法在老板去吃午飯時潛進店來,像一個固執的且迷戀着搞惡作劇的孩子。這種幼稚的報複行爲在我看來真是十分的孩子氣,不禁在心裏感慨着老板沒有報警的善舉,并詛咒着顧晨曦這個倒黴孩子,不過後來我聽說,那個文件夾裏放着的是顧晨曦和女朋友在一起時拍攝的全部照片。再後來我還聽說,那個文件夾裏被他視若珍寶的女孩子,已經不在人世。以上兩條,導緻我不會繼續在熬夜趕稿的深夜裏詛咒他一輩子吃泡面找不到調味包。事實上自從做槍手以來,我還真就沒有過一個靠文字吃飯的人該有的自覺——熬夜與吃泡面。泡面我倒是時常吃,熬夜卻從未有過。拜顧晨曦所賜,我覺得自己對一份來之不易的職業該有的使命感從心靈上和肉體上都得到了一次升華。這份工作是陸小肥隔着千山萬水爲我謀來的,他在鹿特丹喝着香味濃郁的藍山告訴我,他要回國了,在這之前,他爲我找到一份薪資豐厚且低調的工作,那就是爲一個筆名爲艾希的青年女作家做槍手。這果然是一份低調的工作,我十分感謝陸小肥。陸小肥其實不叫陸小肥,顧名思義,是因爲他身上的多餘脂肪堆積得太厚才得來這麽個名字,他本名叫陸向北。陸向北在回國前給我打了個越洋電話,他說:“周曉啊,這麽多年了,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要娶你來着?” [二] 當陸小肥還是當年的陸小肥,周曉卻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周曉了十年了,我又見到陸小肥,他已經瘦得沒有個陸小肥的樣子了。所以說時間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将一個肥頭大耳的小朋友一點一點塑造成頗具偶像氣質的美少年。不過我仍是覺得陸小肥沒有變,他還愛眯縫着眼睛笑,那種略帶青澀的讓人覺得舒服的笑,他還愛問“你想吃點什麽啊”。陸向北站在緩慢移動的白雲下這樣問的時候,我才發覺原來漫漫十年也不過是彈指一瞬,此刻的陸向北仿佛又變回七歲那年的陸小肥,吸着鼻涕跟在我的屁股後面追着問我“周曉周曉,你想吃點什麽啊”,如此看來,時間也沒有我以爲的那麽奇妙。陸小肥說:“周曉你還是沒有變啊,瘦得跟個小雞仔似的。”我笑笑,并未說話。陸向北哪裏知道,變與不變跟胖瘦高矮本就沒有半分的關系,如果一定要說哪裏變了,我也未必說得清楚,但是我知道以前的周曉不會失眠,不會酗酒,不會一整個夜晚都揪着一顆心兇猛地吸着煙。我想如果陸向北再早些回來就好了,說不定可以見到之前的我,因爲這之後他都不會再遇見了。陸向北回國後除了喜歡帶着我到處吃飯,還喜歡帶着我去給兒子買玩具和零食。兒子是一隻很有體積感的薩摩耶,陸向北右手牽着兒子,左邊跟着我,十分和諧地出入于各種各樣的特色飯館。半個月之後,兒子突然嚴重腹瀉,陸向北也跟風嚴重腹瀉,隻有我一個人金剛不倒活蹦亂跳。我隻好胡亂地找片藥喂陸向北服下,無奈不知道兒子可不可以食用人類的藥物,于是隻好牽着兒子去尋求獸醫的幫助。就這樣,我又見到顧晨曦。他的胡楂剃得十分幹淨,露出光潔消瘦的下巴,還穿上了潔白如新的白大褂。我憋足了火氣瞪了他一眼,别以爲你穿上白大褂我就不知道你是誰。顧晨曦扶了扶眼鏡掃了我一眼,就那麽一眼,半分熟稔都沒有的一眼,然後,他彎下腰去同兒子打招呼,他說:“嘿,你的生活壓力也不小吧。”得,這厮壓根就不記得我是那十六個倒黴蛋中的一個。可是我記得呀,可是我不是大丈夫是個小女子呀,可是我記仇呀我。所以我挺陰陽怪調地說:“它能有什麽壓力啊它,除了吃就是拉,除了拉就是睡,頂多是爪子賤一下,删删我電腦裏的文件啊之類的。”顧晨曦一聽見電腦文件果然頓了頓撫摸兒子腦袋的手,亮閃閃的鏡片後面一雙迷茫的眼睛看了看我,忽然正色道:“我希望你能擁有一個飼主該具備的最起碼的常識,它肯吃你爲它準備的食物,是因爲它對你抱有絕對的信任。你不要認爲吃食隻是動物的一種本能,也别以爲它對你的信任就是應該,你該對馴養它這件事負責任,包括它的飲食健康。”看來他真的是壓根就不記得我了,也不知道爲什麽,我除了有點生氣,還有點兒委屈。顧晨曦訓完我之後就開始給兒子做檢查,喂它吃了藥,又将熊一樣強壯的兒子抱上打針的大桌子,然後他回頭說:“愣着幹什麽,過來幫忙。”我低眉順眼地走過去捧着兒子巨大的腳掌,低眉順眼地看着顧晨曦爲它剃掉一小塊雪白的毛,兒子有氣無力地被打上了吊針,我就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等着。那天的顧晨曦看起來那麽刻意,刻意地剃光了胡楂,刻意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刻意賣命地工作。直到兒子打完了針,直到暮色四合,顧晨曦換下白大褂,套上了一件煙灰色的外衣,他說:“一共是一百六十八塊。”我想了想,說:“我忘記帶錢包了啊。”顧晨曦默默地将兒子當做“人質”扣押在了寵物醫院裏,然後抓起鑰匙問我:“那要不要去兜兜風啊?”我笑嘻嘻地問:“可以抵藥費嗎?”顧晨曦說:“可以。”頓了頓,又說:“反正你們寫字的一個個都窮得要死。”我沒答理他,徑直跳上機車後座,速度太快,十分怕死的我用手圈住顧晨曦的腰,腦子裏灌滿隆隆的引擎聲和風聲。 切,裝什麽酷,原來壓根就記得我嘛,還記得我是個寫稿子賺錢的窮光蛋。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知道,你爲什麽還要删掉我用以生存的文檔啊渾蛋。一路上,我的腦子都如此不聽使喚地自說自話,原來我矯情起來是如此可怕的。有月光靜靜地流淌,漫過快速倒退的灰色建築,漫過路邊零星地盛開着的白色花朵。那天晚上我們在愈漸涼意的風裏飛速穿行了三個小時,待我們到達一片野海的時候我的發型已經被吹得十分拉風了,我想這果然是兜風啊,太兜風了。顧晨曦看着我,眼神好像不太對,他淡淡地說:“程子的骨灰就灑在這兒。”然後他又問我:“你知道程子嗎?”我點點頭,我記得那個老板曾經說過,文件夾裏的姑娘是叫這個名字。顧晨曦說:“嗯,她就被灑在這兒。”海邊的鹹腥味兒在夜間變得更爲濃烈,星辰映在灰色海面上,耳邊是陣陣波濤洶湧。顧晨曦不再說話,我也很是沉默,我們就那樣肩并着肩面朝大海靜靜地站着。像是一種對峙。快到淩晨的時候,我借着月光看向顧晨曦,他微微駝着背,好看的手指藏進牛仔褲的口袋裏。我就那麽看着,忽然很想走過去抱抱他。 [三] 陸小肥手中大耳朵的熊貓橡皮,陸向北手中芬芳的城池兒子生病的那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往顧晨曦的寵物之家裏跑,兒子完全康複之後我照樣每天往顧晨曦的寵物之家裏跑,比上班打卡還準時。顧晨曦倒是沒發覺我已經對他一見鍾情了,他把我當做一個輕浮的窮光蛋一樣讨厭着,總給我擺着一張臭臉。他好像壓根就忘記了是他先說要出去兜風的,雖然我連半分女孩子該有的矜持和遲疑都沒有。我曾經問過顧晨曦:“如果這城市隻剩下我和你……”顧晨曦立馬打斷我:“那我甯願對着鏡子喜歡我自己。”不過我是誰啊,我是沒臉沒皮的窮光蛋啊,誰在乎你給不給我擺臭臉。所以我陰魂不散越挫越勇鬥志昂揚。我白天到寵物之家蹲點,晚上就回家抽煙喝酒趕稿子,小日子過得兢兢業業有條不紊。周末的時候陸向北推開我的家門,被嗆人的煙味逼得後退了幾步,然後他隔着被新鮮空氣一點一點撞開的煙霧不可思議地問:“周曉你幹嗎呢?”我轉過頭去眨巴着紅通通的雙眼回答:“敲字賺錢啊。”陸向北抿了抿嘴,鎮定了一下心神後快步上前一把奪過我手中的ESSE香煙,然後這個敗家孩子将煙蒂連同剩下的五盒半香煙一股腦丢進了馬桶裏,還特别絕情地按下了沖水按鈕。“陸向北你這個人渣!馬桶才剛修好啊!現在又被你堵上了!”“馬桶堵上了我給你修,你的問題要你自己修!”他氣得直哆嗦,那氣焰一下子把我給壓制得連個聲都不敢吭。我是挺心虛,之前的周曉聞個二手煙都要矯情地咳嗽半天。那時候的周曉是一個大近視,可是心地卻很明亮,她穿白色的T恤和幹幹淨淨的牛仔褲,晚上九點睡覺早晨七點準時起床,喝牛奶和果汁,頭發在腦後紮成一個整潔利索的馬尾,喜歡将帆布鞋刷得幹幹淨淨地晾曬在陽台上。至少那時候的周曉覺得,抽煙喝酒的女人簡直醜死了。現在的我,正是曾經自己最最厭惡的樣子。隻是我忘不掉十六歲那一年的冬天,忘不掉失明半年後好不容易得以重見陽光的我見到的那一幕血紅。十五歲,我與母親在去往遊樂場的途中遭遇車禍,母親當場死亡,我被她護在懷裏逃過一劫,卻因爲撞擊到眼部導緻眼角膜脫落。突如其來的意外和黑暗讓我的性格變得十分孤僻,常常一個人躲在牆角或是窗簾後哭到幹嘔。父親在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卻常常安慰我:“曉曉别怕,一旦找到适合的捐獻者我們就可以做眼角膜移植手術,你還可以看見爸爸,還可以看見你曾經可以看到的一切。”我當然相信做了近二十年醫生的父親說的話。所以一年後,當父親激動地跑來告訴我,有位胃癌患者願意爲我捐獻眼角膜的時候,我并沒有感到意外,我隻是在想,即使好了,也再也見不到媽媽了吧。手術做得很成功,我以爲一切都已經步入了正軌,卻不曾想到當黑暗彌漫而來時,再璀璨的陽光也無濟于事。謠言四起,有人說,父親執刀的那位胃癌患者,如果不是因爲父親的失誤,說不定還可以在這個世界上多活幾年。又有人說,父親是爲了給我做眼角膜移植手術,故意讓那場手術失敗的。媒體和周遭的輿論讓父親不得不選擇離開醫院,一周後,父親因酒後駕駛也随着母親離開了我。我知道那并不是一場意外,父親早已簽好的人體器官捐獻協議,并寫好了遺書。他說,周曉,不要怨怼你所面對的一切。父親不會懦弱到被輿論擊垮,我隻好相信,父親的确是爲了我做錯了事。我搬了家,學會了抽煙喝酒,迷上了去各個論壇編寫各種各樣的故事,因爲我知道這是唯一可以與黑夜對峙并養活自己的方式。 直到我開始給艾希做槍手,才開始有了正常的作息。陸向北是在他管理的一個論壇裏遇到艾希的,也可以說,是艾希找上了陸向北。 那時候陸向北喜歡将我寫的故事貼到自己的版塊上,然後有一天,艾希給他發了一張小紙條說,嘿,給我做槍手吧。我按照陸向北的指示開始過上了人類的正常生活,早睡早起,但煙酒卻怎樣也戒不掉,就算真的戒掉了,周曉也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周曉了。陸向北在我的屋子裏轉了一圈,将才剛冰好的啤酒白酒葡萄酒全部裝進了垃圾袋,想了想,挺不情願地放了葡萄酒一馬。他說:“周曉,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麽樣子,你的眼袋比你的胸還要下垂啊!”他又說:“你怎麽能這樣對自己!”他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我打斷,我說:“陸向北你以爲你被我爸媽靈魂附體了啊你,你憑什麽管我這個管我那個啊你,你是不是喜歡我啊你!”陸向北一把把我從椅子上揪起來,聲音比我還高了八度:“我喜歡你怎麽的,我就是喜歡你了怎麽着吧!”喊完,世界和平了,屋子裏靜得吓人。唉,陸向北真是長大了,以前的陸向北多可愛,肥肥的,憨憨的,隻會對我好,從不會對我大聲說話。我默默地感慨着,斜睨他微微泛紅的臉。陸向北低頭咳嗽了兩聲,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橡皮給我看,大耳朵的熊貓橡皮。陸向北說:“這是你七歲那年送給我的橡皮,我一直沒舍得用,我想等将來再遇見你的時候再拿來用,可是我到現在還是舍不得用。”我看着那塊熊貓橡皮,看着他掌心裏的芬芳城池,心裏忽然間變得很暖,很平靜。是再多的香煙和酒精都沒法給予的那種平靜。畢竟,不是每個女孩兒都可以跟自己分開十多年的橡皮再相遇的。[四] 我看見他眼中有不忍一閃而過,那是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良藥再去找顧晨曦的時候我買了很多香蕉,聽說這是容易讓人快樂的食物。我還爲自己買了一顆巨大的石榴,顧晨曦給我擺臭臉的時候,我就坐在注射台上一邊搖晃着腿一邊吐石榴籽。後來索性網購了一套護士服,白天到他的店裏當助手,晚上回到家繼續做槍手。怎奈白晝太過短暫,隻夠顧晨曦朝我翻幾個白眼。我說:“顧晨曦,你跟我說說話吧,我總不能晚上對着電腦聊天不是?人類是需要溝通的。”我說:“啊?你不喝牛奶啊,你不喝你就跟我說啊,倒掉了多浪費。”我說:“你平日裏都不刮胡子,是不是想程子回來說,喂,整理下你的胡子啊渾蛋。”顧晨曦終于有了反應,他不再跟那些貓貓狗狗深情對視了,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冷得吓人。說實話,我有些後悔了,我後悔當着他的面提起程子,明知道這是他心底最新鮮也永遠新鮮的傷疤,揭不得,可我偏偏要這樣說,真是讨人嫌。可是顧晨曦,你又怎麽會知道,此時此刻的我,是怎樣地妒着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孩兒,那個死死地霸占着你整顆心的姑娘,我忌妒得就要發瘋了啊。窗外有灰色的飛鳥成群地飛過,晚風的味道裏夾着濕漉漉的松木香氣。 顧晨曦說:“給我gun。 與此同時,我上前一步,揪住顧晨曦雪白的衣領,踮起腳尖,特别臭流氓地吧唧了一下他的唇角。顧晨曦愣了一下,用那雙平日裏特别溫柔地撫摸小貓小狗的手,将我推開。唉,真是造孽的情景,我想,以後如果再寫故事,一定要給故事裏的癡男怨女一個好的結局,原來我筆下那些愛而不得的姑娘們,是這樣的心疼,悶重,且窒息。我咬咬牙,拼死忍住了眼眶裏晃來晃去的眼淚。我說:“顧晨曦,你可以不停地更換女朋友,鬈發大嘴巴眯眯眼羅圈腿,這些你都不挑,爲什麽我就不可以?!”我想我真的是瘋了,那時的年少輕狂不管不顧,如今想來,究竟是難過的成分多一些,還是慶幸的成分多一些,我已經分辨不清了。 但我知道,無論同樣的場景重複多少次,我還是會像那一天一樣,做出一樣大膽的動作,說出一樣冒失但卻字字都比珍珠還要真的話。 顧晨曦的眸色暗了下去,像是在極力隐忍。我卻繼續咄咄逼人地喊:“你和她們在一起,爲的是忘了程子離開的疼,那你和我在一起,我一樣可以讓你忘了程子離開的疼!” 說到這裏,我心裏顫的厲害。 顧晨曦淡淡的問我:“你以爲你能和他們比 ?” 我腦子裏嗡嗡作響,還未還得及說些什麽,牽着兒子走進來的陸向北喊了一句“kao,你TM敢罵她”,便朝着顧晨曦一拳揮了過去。 那是斯斯文文的陸向北第一次罵髒話,也是憨厚老實的陸向北第一次動手打架。結局顯而易見,我左手牽着兒子,右手扶着差點兒被打成豬頭的陸向北,一步一步走出了寵物之家。ye、se就那麽厚重地壓了下來。 我停下來,脫下護士服,轉身走進店裏,将衣服放在桌子上,再轉身走出來。有那麽一瞬間,我看見顧晨曦的眼中有不忍一閃而過,那是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良藥,帶着一點點的心疼,一點點的愧疚,一點點的冷漠,興許,還有一點點的……留戀。 街道很長,我們走了很久,我想問問兒子,顧晨曦,那個我深深迷戀的小青年,他是不是在我們的身後,一直看着我的背影,不肯離去。實際上,我多想親自回過頭去确認一下。隻是,滿臉淚痕和鼻涕的我,一定是醜斃了。那天晚上,我帶着陸向北去街尾的一家小診所包紮傷口。他被打得不輕,眼眶青紫,嘴角也破了,憨厚的手指竟然也骨頭錯位。他躺在那裏任由醫生對他上下其手,悲慘的叫聲讓兒子十分不屑地搖着尾巴走了出去。我也走了出去,抱着兒子暖呼呼的脖子哭得直哆嗦。我想陸向北可真是倒黴啊,七歲那年,他胖得沒有天理,深受小朋友們的排擠,隻有我願意帶着他玩兒。他便以爲我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兒,實際上,我隻是因爲跟着陸向北有肉吃,實際上,我也曾經嫌棄過這個小胖子。可是陸向北不在意,他将自己全部的玩具和零食與我分享,可我隻送過他一塊小熊橡皮,還是因爲那時候的我隻喜歡小兔子,并不喜歡大耳朵熊貓。但陸向北卻一直舍不得用,珍藏了十多年。 出國前,他哭得臉都青了,他說“周曉怎麽辦呀,沒有了我誰帶你去吃醬豬腳呢”。 出國後,我的每一次生日,都是陸向北第一個打來祝賀的電話,淩晨十二點,掐準了時間打來。我卻從來也不接,我覺得睡覺要比接電話來得重要。再後來,陸向北輾轉聽說了我的遭遇,他二話不說辦理了回國手續,因爲他聽說,我一個人很孤獨,我想要養一隻小狗,想要有個人跟我說說話。所以他帶着兒子義無反顧地闖入了我的生活。你可相信,愛情最初的年齡隻有七歲。[五] 苔藓開花的時候,你會回來牽我的手我辭去了繼續爲艾希做槍手的工作,也不再拎着香蕉去寵物之家吃石榴了。艾希将最後一筆稿酬彙給我,對我說“嘿,出來見一面吧”。所以我需要将自己好好地打扮一番,沒辦法,就像顧晨曦去海邊思念程子時做的那樣,我也必須刻意地讓自己精神百倍起來。然後,在我們約定好的地點,我隔着巨大而透明的落地窗看見了顧晨曦,他穿白色的襯衣,眯着眼,低頭喝一杯有着紅色枸杞的茶。我走過去,再自然不過地同他打招呼,并爲自己點了杯檸檬汁。艾希,愛,曦。嗯,你猜得沒有錯,艾希就是程子的筆名,而我,就是顧晨曦制造出來的一個假象,一個程子并沒有離開的假象。程子離開後,他想要找一個人來代替艾希,做她的影子,然後這個總喜歡以“嘿”來開頭講話的小青年,就可以如往常一樣,在每個月底去同一家報刊亭購買印有“艾希”名字的雜志或書籍。我最難過的便是如此,我對顧晨曦的愛,始終無法超越顧晨曦對程子的愛,這是一個事實,是一根毒針,刺進我的眉心夜夜撕扯着我的神經。顧晨曦坐在身後大片的光束裏,肩膀仍是微微聳着,他說:“你帶我去吃點東西吧,我很餓。”于是我們來到人潮湧動的飲食街,點滿滿一桌子的菜,叫滿滿一箱子的酒。我們是暴食症患者,患難與共,一起對抗腹中的饑餓。顧晨曦爲我倒酒,麥黃色的酒精嘩啦啦地翻騰着雪白的泡沫,他說:“我要走了,後天的機票。”我咕咚咕咚地給自己灌酒,梁朝偉說,你知道酒爲什麽好喝嗎,因爲它難喝。那一夜的酒格外好喝,我一邊喝,一邊說:“對不起啊,顧晨曦,對不起。”然後我哭得很委屈,真的,我長這麽大都沒有這樣委屈過。 如果我知道,我在這一生的軌迹裏會遇見顧晨曦,那麽我甯願失明一輩子。甯願失明一輩子,也不要程子捐獻給我的眼角膜。對面的顧晨曦沉默不語,他的睫毛那樣長,恍惚間像是挂着晶瑩的露水。我哭着哭着就在想,我憑什麽哭呢,憑什麽用程子的眼睛哭給顧晨曦看呢。所以我舉起酒杯,繼續給自己灌酒,直到腦子裏炸開了花,直到心被酒精完全淹沒,我砰的一聲一頭栽在桌子上。朦胧間,有雙微涼的手掌輕輕覆蓋着我的眼睛,良久,是一句歎息的聲音在耳邊消散了尾音。那一晚,顧晨曦背着我走了長長的一條街,直到路燈亮了,城市暗了,他才将我背到住處。我仿佛聽見顧晨曦的心跳,就在咫尺,平穩悲傷的聲音溫柔地籠罩着我,我聞到木槿的香氣。之後的我常常在想。加qq:138503022看更多精彩如果程子沒有得過胃癌。如果她沒有捐獻過她的眼角膜。如果我的父親并沒有出現過失誤。如果那一天,我的電腦沒有系統崩潰,如果我沒有去修理我的電腦,如果顧晨曦沒有打開我的文檔,沒有看到我與父親站在一起的照片。如果真的有這些如果,我是不是可以允許自己再勇敢一些,再任性一些,再年少輕狂一些呢?我是不是可以不停地、不停地,在顧晨曦的耳邊說着“我喜歡你”,直到他也發現其實我也還不錯,其實我真的還不錯呢?可是并沒有這些如果,灰姑娘沒有水晶鞋,大雄也沒有多啦A夢,周曉也不會有如果。隻是我确信,當天邊泛起清冷白光的時候,那個落在我唇上的吻,涼的,帶有眼淚味道的吻,絕對不會是我的杜撰。所以顧晨曦,我可不可以認爲,其實你也是喜歡着我的,就如同我喜歡着你。我是不是也可以相信,當苔藓開花的時候,你會回來牽我的手,跟我說,嘿,想死我了。[六] 時光寂靜,我們如此便是最好不過很多年了,陸向北一直執著于帶着我和兒子到處尋覓美食。日子過得寂靜,我用艾希的筆名賺錢養活自己。我不再抽煙,也不再喝酒,我喜歡以一張幹淨淡定的臉龐出現在雜志的采訪專欄裏。我知道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一定會有個喜歡以“嘿”字開頭講話的小青年,他留着并不惹人嫌的胡楂,立在某個報亭低頭翻看印有“艾希”兩個字的全部雜志。也許他會翻到一個微微有些發胖,低眉順眼地淺笑着的姑娘。也許他的手指會像撫摸小貓小狗那樣充滿溫度地輕輕拂過她的面容。隻是,他落滿陽光的胡楂,我卻再也沒有機會伸手碰一碰了。 哥哥姐姐,你們好!我是小熙想看更多驚人爆料、精彩笑話、微小說、請加我的QQ:942912328我的QQ:942912328記得加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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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文字的朋友加“小熙”QQ:942912328,期待与你们成为朋友”它怎么会崩溃呢?哦,这个啊,它的生活压力太大了第一次遇见顾晨曦的时候,他留着浓密但并不惹人嫌的胡楂,戴一副正正经经的黑框眼镜,嘴里叼着烟,苍白且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键盘上敲了几下,告诉我,它崩溃了。“它”指的是我的笔记本电脑,又笨又重但跟了我三年。我虚心请教:“它怎么崩溃了呢?”顾晨曦抬眉看了我一眼,说:“哦,这个啊,它的生活压力太大了。”说完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声音爽朗得很。但平心而论,他的话真的没什么好笑,还有点冷,所以我只是象征性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希望他能给予一个好的解决方式。那天的阳光有些晃眼,刺目的白成群结队地扑棱到雪白墙面上,过滤掉七分灼热,余下的三分温暖爬上顾晨曦的额。他眉头皱着,胡楂上满是和煦的光斑,一粒一粒看起来分外抢眼。作为一个电脑盲,我能够做的,只有在他埋头鼓捣我电脑的时侯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二十分钟后,顾晨曦朝窗外望了一眼,然后跳下椅子快步走了出去。我又傻愣愣地在维修部站了约三分钟,推门进来的却不是顾晨曦了,而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想必是这里的老板没有错。哦对了,我忘了说,根据目测,顾晨曦的年龄顶多比我大个两三岁,是可以用少年两字形容的小青年,所以我才对他年轻的胡楂那么感兴趣。那男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电脑,抬手一拍脑门,大喊不妙:“糟了,你的电脑一定也是遭到了那小子的毒手,里面有重要的文件吗?”我点点头。中年男人怜悯地看着我说:“那真是不幸,凡是遭过顾晨曦毒手的电脑总没有好下场,小姑娘,你节哀顺变。”阳光继续扑棱着照进来,直直地落在我的天灵盖上。据中年男人回忆,在十二天前,顾晨曦来这里安装软件时不小心被他彻底删除了一个图片文件夹,这让顾晨曦“兽性大发”了,他将店老板从祖宗骂到重孙子之后抱着电脑泪奔着跑了出去。再回来时,顾晨曦就练就了一手绝活,便是但凡经过他手的电脑准保不住任何一个文件。店老板苦着脸告诉我,我十分荣幸地成为了第十六个“一不小心就羊入虎口”的倒霉客人,并向我表达了衷心的歉意以及想要关门大吉的未来规划——顾晨曦总有办法在老板去吃午饭时潜进店来,像一个固执的且迷恋着搞恶作剧的孩子。这种幼稚的报复行为在我看来真是十分的孩子气,不禁在心里感慨着老板没有报警的善举,并诅咒着顾晨曦这个倒霉孩子,不过后来我听说,那个文件夹里放着的是顾晨曦和女朋友在一起时拍摄的全部照片。再后来我还听说,那个文件夹里被他视若珍宝的女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以上两条,导致我不会继续在熬夜赶稿的深夜里诅咒他一辈子吃泡面找不到调味包。事实上自从做枪手以来,我还真就没有过一个靠文字吃饭的人该有的自觉——熬夜与吃泡面。泡面我倒是时常吃,熬夜却从未有过。拜顾晨曦所赐,我觉得自己对一份来之不易的职业该有的使命感从心灵上和肉体上都得到了一次升华。这份工作是陆小肥隔着千山万水为我谋来的,他在鹿特丹喝着香味浓郁的蓝山告诉我,他要回国了,在这之前,他为我找到一份薪资丰厚且低调的工作,那就是为一个笔名为艾希的青年女作家做枪手。这果然是一份低调的工作,我十分感谢陆小肥。陆小肥其实不叫陆小肥,顾名思义,是因为他身上的多余脂肪堆积得太厚才得来这么个名字,他本名叫陆向北。陆向北在回国前给我打了个越洋电话,他说:“周晓啊,这么多年了,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娶你来着?” [二] 当陆小肥还是当年的陆小肥,周晓却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周晓了十年了,我又见到陆小肥,他已经瘦得没有个陆小肥的样子了。所以说时间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将一个肥头大耳的小朋友一点一点塑造成颇具偶像气质的美少年。不过我仍是觉得陆小肥没有变,他还爱眯缝着眼睛笑,那种略带青涩的让人觉得舒服的笑,他还爱问“你想吃点什么啊”。陆向北站在缓慢移动的白云下这样问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漫漫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此刻的陆向北仿佛又变回七岁那年的陆小肥,吸着鼻涕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追着问我“周晓周晓,你想吃点什么啊”,如此看来,时间也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奇妙。陆小肥说:“周晓你还是没有变啊,瘦得跟个小鸡仔似的。”我笑笑,并未说话。陆向北哪里知道,变与不变跟胖瘦高矮本就没有半分的关系,如果一定要说哪里变了,我也未必说得清楚,但是我知道以前的周晓不会失眠,不会酗酒,不会一整个夜晚都揪着一颗心凶猛地吸着烟。我想如果陆向北再早些回来就好了,说不定可以见到之前的我,因为这之后他都不会再遇见了。陆向北回国后除了喜欢带着我到处吃饭,还喜欢带着我去给儿子买玩具和零食。儿子是一只很有体积感的萨摩耶,陆向北右手牵着儿子,左边跟着我,十分和谐地出入于各种各样的特色饭馆。半个月之后,儿子突然严重腹泻,陆向北也跟风严重腹泻,只有我一个人金刚不倒活蹦乱跳。我只好胡乱地找片药喂陆向北服下,无奈不知道儿子可不可以食用人类的药物,于是只好牵着儿子去寻求兽医的帮助。就这样,我又见到顾晨曦。他的胡楂剃得十分干净,露出光洁消瘦的下巴,还穿上了洁白如新的白大褂。我憋足了火气瞪了他一眼,别以为你穿上白大褂我就不知道你是谁。顾晨曦扶了扶眼镜扫了我一眼,就那么一眼,半分熟稔都没有的一眼,然后,他弯下腰去同儿子打招呼,他说:“嘿,你的生活压力也不小吧。”得,这厮压根就不记得我是那十六个倒霉蛋中的一个。可是我记得呀,可是我不是大丈夫是个小女子呀,可是我记仇呀我。所以我挺阴阳怪调地说:“它能有什么压力啊它,除了吃就是拉,除了拉就是睡,顶多是爪子贱一下,删删我电脑里的文件啊之类的。”顾晨曦一听见电脑文件果然顿了顿抚摸儿子脑袋的手,亮闪闪的镜片后面一双迷茫的眼睛看了看我,忽然正色道:“我希望你能拥有一个饲主该具备的最起码的常识,它肯吃你为它准备的食物,是因为它对你抱有绝对的信任。你不要认为吃食只是动物的一种本能,也别以为它对你的信任就是应该,你该对驯养它这件事负责任,包括它的饮食健康。”看来他真的是压根就不记得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除了有点生气,还有点儿委屈。顾晨曦训完我之后就开始给儿子做检查,喂它吃了药,又将熊一样强壮的儿子抱上打针的大桌子,然后他回头说:“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我低眉顺眼地走过去捧着儿子巨大的脚掌,低眉顺眼地看着顾晨曦为它剃掉一小块雪白的毛,儿子有气无力地被打上了吊针,我就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等着。那天的顾晨曦看起来那么刻意,刻意地剃光了胡楂,刻意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刻意卖命地工作。直到儿子打完了针,直到暮色四合,顾晨曦换下白大褂,套上了一件烟灰色的外衣,他说:“一共是一百六十八块。”我想了想,说:“我忘记带钱包了啊。”顾晨曦默默地将儿子当做“人质”扣押在了宠物医院里,然后抓起钥匙问我:“那要不要去兜兜风啊?”我笑嘻嘻地问:“可以抵药费吗?”顾晨曦说:“可以。”顿了顿,又说:“反正你们写字的一个个都穷得要死。”我没答理他,径直跳上机车后座,速度太快,十分怕死的我用手圈住顾晨曦的腰,脑子里灌满隆隆的引擎声和风声。 切,装什么酷,原来压根就记得我嘛,还记得我是个写稿子赚钱的穷光蛋。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删掉我用以生存的文档啊浑蛋。一路上,我的脑子都如此不听使唤地自说自话,原来我矫情起来是如此可怕的。有月光静静地流淌,漫过快速倒退的灰色建筑,漫过路边零星地盛开着的白色花朵。那天晚上我们在愈渐凉意的风里飞速穿行了三个小时,待我们到达一片野海的时候我的发型已经被吹得十分拉风了,我想这果然是兜风啊,太兜风了。顾晨曦看着我,眼神好像不太对,他淡淡地说:“程子的骨灰就洒在这儿。”然后他又问我:“你知道程子吗?”我点点头,我记得那个老板曾经说过,文件夹里的姑娘是叫这个名字。顾晨曦说:“嗯,她就被洒在这儿。”海边的咸腥味儿在夜间变得更为浓烈,星辰映在灰色海面上,耳边是阵阵波涛汹涌。顾晨曦不再说话,我也很是沉默,我们就那样肩并着肩面朝大海静静地站着。像是一种对峙。快到凌晨的时候,我借着月光看向顾晨曦,他微微驼着背,好看的手指藏进牛仔裤的口袋里。我就那么看着,忽然很想走过去抱抱他。 [三] 陆小肥手中大耳朵的熊猫橡皮,陆向北手中芬芳的城池儿子生病的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往顾晨曦的宠物之家里跑,儿子完全康复之后我照样每天往顾晨曦的宠物之家里跑,比上班打卡还准时。顾晨曦倒是没发觉我已经对他一见钟情了,他把我当做一个轻浮的穷光蛋一样讨厌着,总给我摆着一张臭脸。他好像压根就忘记了是他先说要出去兜风的,虽然我连半分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和迟疑都没有。我曾经问过顾晨曦:“如果这城市只剩下我和你……”顾晨曦立马打断我:“那我宁愿对着镜子喜欢我自己。”不过我是谁啊,我是没脸没皮的穷光蛋啊,谁在乎你给不给我摆臭脸。所以我阴魂不散越挫越勇斗志昂扬。我白天到宠物之家蹲点,晚上就回家抽烟喝酒赶稿子,小日子过得兢兢业业有条不紊。周末的时候陆向北推开我的家门,被呛人的烟味逼得后退了几步,然后他隔着被新鲜空气一点一点撞开的烟雾不可思议地问:“周晓你干吗呢?”我转过头去眨巴着红通通的双眼回答:“敲字赚钱啊。”陆向北抿了抿嘴,镇定了一下心神后快步上前一把夺过我手中的ESSE香烟,然后这个败家孩子将烟蒂连同剩下的五盒半香烟一股脑丢进了马桶里,还特别绝情地按下了冲水按钮。“陆向北你这个人渣!马桶才刚修好啊!现在又被你堵上了!”“马桶堵上了我给你修,你的问题要你自己修!”他气得直哆嗦,那气焰一下子把我给压制得连个声都不敢吭。我是挺心虚,之前的周晓闻个二手烟都要矫情地咳嗽半天。那时候的周晓是一个大近视,可是心地却很明亮,她穿白色的T恤和干干净净的牛仔裤,晚上九点睡觉早晨七点准时起床,喝牛奶和果汁,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整洁利索的马尾,喜欢将帆布鞋刷得干干净净地晾晒在阳台上。至少那时候的周晓觉得,抽烟喝酒的女人简直丑死了。现在的我,正是曾经自己最最厌恶的样子。只是我忘不掉十六岁那一年的冬天,忘不掉失明半年后好不容易得以重见阳光的我见到的那一幕血红。十五岁,我与母亲在去往游乐场的途中遭遇车祸,母亲当场死亡,我被她护在怀里逃过一劫,却因为撞击到眼部导致眼角膜脱落。突如其来的意外和黑暗让我的性格变得十分孤僻,常常一个人躲在墙角或是窗帘后哭到干呕。父亲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却常常安慰我:“晓晓别怕,一旦找到适合的捐献者我们就可以做眼角膜移植手术,你还可以看见爸爸,还可以看见你曾经可以看到的一切。”我当然相信做了近二十年医生的父亲说的话。所以一年后,当父亲激动地跑来告诉我,有位胃癌患者愿意为我捐献眼角膜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意外,我只是在想,即使好了,也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吧。手术做得很成功,我以为一切都已经步入了正轨,却不曾想到当黑暗弥漫而来时,再璀璨的阳光也无济于事。谣言四起,有人说,父亲执刀的那位胃癌患者,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失误,说不定还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多活几年。又有人说,父亲是为了给我做眼角膜移植手术,故意让那场手术失败的。媒体和周遭的舆论让父亲不得不选择离开医院,一周后,父亲因酒后驾驶也随着母亲离开了我。我知道那并不是一场意外,父亲早已签好的人体器官捐献协议,并写好了遗书。他说,周晓,不要怨怼你所面对的一切。父亲不会懦弱到被舆论击垮,我只好相信,父亲的确是为了我做错了事。我搬了家,学会了抽烟喝酒,迷上了去各个论坛编写各种各样的故事,因为我知道这是唯一可以与黑夜对峙并养活自己的方式。 直到我开始给艾希做枪手,才开始有了正常的作息。陆向北是在他管理的一个论坛里遇到艾希的,也可以说,是艾希找上了陆向北。 那时候陆向北喜欢将我写的故事贴到自己的版块上,然后有一天,艾希给他发了一张小纸条说,嘿,给我做枪手吧。我按照陆向北的指示开始过上了人类的正常生活,早睡早起,但烟酒却怎样也戒不掉,就算真的戒掉了,周晓也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周晓了。陆向北在我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将才刚冰好的啤酒白酒葡萄酒全部装进了垃圾袋,想了想,挺不情愿地放了葡萄酒一马。他说:“周晓,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的眼袋比你的胸还要下垂啊!”他又说:“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我说:“陆向北你以为你被我爸妈灵魂附体了啊你,你凭什么管我这个管我那个啊你,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你!”陆向北一把把我从椅子上揪起来,声音比我还高了八度:“我喜欢你怎么的,我就是喜欢你了怎么着吧!”喊完,世界和平了,屋子里静得吓人。唉,陆向北真是长大了,以前的陆向北多可爱,肥肥的,憨憨的,只会对我好,从不会对我大声说话。我默默地感慨着,斜睨他微微泛红的脸。陆向北低头咳嗽了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橡皮给我看,大耳朵的熊猫橡皮。陆向北说:“这是你七岁那年送给我的橡皮,我一直没舍得用,我想等将来再遇见你的时候再拿来用,可是我到现在还是舍不得用。”我看着那块熊猫橡皮,看着他掌心里的芬芳城池,心里忽然间变得很暖,很平静。是再多的香烟和酒精都没法给予的那种平静。毕竟,不是每个女孩儿都可以跟自己分开十多年的橡皮再相遇的。[四] 我看见他眼中有不忍一闪而过,那是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良药再去找顾晨曦的时候我买了很多香蕉,听说这是容易让人快乐的食物。我还为自己买了一颗巨大的石榴,顾晨曦给我摆臭脸的时候,我就坐在注射台上一边摇晃着腿一边吐石榴籽。后来索性网购了一套护士服,白天到他的店里当助手,晚上回到家继续做枪手。怎奈白昼太过短暂,只够顾晨曦朝我翻几个白眼。我说:“顾晨曦,你跟我说说话吧,我总不能晚上对着电脑聊天不是?人类是需要沟通的。”我说:“啊?你不喝牛奶啊,你不喝你就跟我说啊,倒掉了多浪费。”我说:“你平日里都不刮胡子,是不是想程子回来说,喂,整理下你的胡子啊浑蛋。”顾晨曦终于有了反应,他不再跟那些猫猫狗狗深情对视了,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冷得吓人。说实话,我有些后悔了,我后悔当着他的面提起程子,明知道这是他心底最新鲜也永远新鲜的伤疤,揭不得,可我偏偏要这样说,真是讨人嫌。可是顾晨曦,你又怎么会知道,此时此刻的我,是怎样地妒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儿,那个死死地霸占着你整颗心的姑娘,我忌妒得就要发疯了啊。窗外有灰色的飞鸟成群地飞过,晚风的味道里夹着湿漉漉的松木香气。 顾晨曦说:“给我gun。 与此同时,我上前一步,揪住顾晨曦雪白的衣领,踮起脚尖,特别臭流氓地吧唧了一下他的唇角。顾晨曦愣了一下,用那双平日里特别温柔地抚摸小猫小狗的手,将我推开。唉,真是造孽的情景,我想,以后如果再写故事,一定要给故事里的痴男怨女一个好的结局,原来我笔下那些爱而不得的姑娘们,是这样的心疼,闷重,且窒息。我咬咬牙,拼死忍住了眼眶里晃来晃去的眼泪。我说:“顾晨曦,你可以不停地更换女朋友,鬈发大嘴巴眯眯眼罗圈腿,这些你都不挑,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想我真的是疯了,那时的年少轻狂不管不顾,如今想来,究竟是难过的成分多一些,还是庆幸的成分多一些,我已经分辨不清了。 但我知道,无论同样的场景重复多少次,我还是会像那一天一样,做出一样大胆的动作,说出一样冒失但却字字都比珍珠还要真的话。 顾晨曦的眸色暗了下去,像是在极力隐忍。我却继续咄咄逼人地喊:“你和她们在一起,为的是忘了程子离开的疼,那你和我在一起,我一样可以让你忘了程子离开的疼!” 说到这里,我心里颤的厉害。 顾晨曦淡淡的问我:“你以为你能和他们比 ?”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还未还得及说些什么,牵着儿子走进来的陆向北喊了一句“kao,你TM敢骂她”,便朝着顾晨曦一拳挥了过去。 那是斯斯文文的陆向北第一次骂脏话,也是憨厚老实的陆向北第一次动手打架。结局显而易见,我左手牵着儿子,右手扶着差点儿被打成猪头的陆向北,一步一步走出了宠物之家。ye、se就那么厚重地压了下来。 我停下来,脱下护士服,转身走进店里,将衣服放在桌子上,再转身走出来。有那么一瞬间,我看见顾晨曦的眼中有不忍一闪而过,那是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良药,带着一点点的心疼,一点点的愧疚,一点点的冷漠,兴许,还有一点点的……留恋。 街道很长,我们走了很久,我想问问儿子,顾晨曦,那个我深深迷恋的小青年,他是不是在我们的身后,一直看着我的背影,不肯离去。实际上,我多想亲自回过头去确认一下。只是,满脸泪痕和鼻涕的我,一定是丑毙了。那天晚上,我带着陆向北去街尾的一家小诊所包扎伤口。他被打得不轻,眼眶青紫,嘴角也破了,憨厚的手指竟然也骨头错位。他躺在那里任由医生对他上下其手,悲惨的叫声让儿子十分不屑地摇着尾巴走了出去。我也走了出去,抱着儿子暖呼呼的脖子哭得直哆嗦。我想陆向北可真是倒霉啊,七岁那年,他胖得没有天理,深受小朋友们的排挤,只有我愿意带着他玩儿。他便以为我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儿,实际上,我只是因为跟着陆向北有肉吃,实际上,我也曾经嫌弃过这个小胖子。可是陆向北不在意,他将自己全部的玩具和零食与我分享,可我只送过他一块小熊橡皮,还是因为那时候的我只喜欢小兔子,并不喜欢大耳朵熊猫。但陆向北却一直舍不得用,珍藏了十多年。 出国前,他哭得脸都青了,他说“周晓怎么办呀,没有了我谁带你去吃酱猪脚呢”。 出国后,我的每一次生日,都是陆向北第一个打来祝贺的电话,凌晨十二点,掐准了时间打来。我却从来也不接,我觉得睡觉要比接电话来得重要。再后来,陆向北辗转听说了我的遭遇,他二话不说办理了回国手续,因为他听说,我一个人很孤独,我想要养一只小狗,想要有个人跟我说说话。所以他带着儿子义无反顾地闯入了我的生活。你可相信,爱情最初的年龄只有七岁。[五] 苔藓开花的时候,你会回来牵我的手我辞去了继续为艾希做枪手的工作,也不再拎着香蕉去宠物之家吃石榴了。艾希将最后一笔稿酬汇给我,对我说“嘿,出来见一面吧”。所以我需要将自己好好地打扮一番,没办法,就像顾晨曦去海边思念程子时做的那样,我也必须刻意地让自己精神百倍起来。然后,在我们约定好的地点,我隔着巨大而透明的落地窗看见了顾晨曦,他穿白色的衬衣,眯着眼,低头喝一杯有着红色枸杞的茶。我走过去,再自然不过地同他打招呼,并为自己点了杯柠檬汁。艾希,爱,曦。嗯,你猜得没有错,艾希就是程子的笔名,而我,就是顾晨曦制造出来的一个假象,一个程子并没有离开的假象。程子离开后,他想要找一个人来代替艾希,做她的影子,然后这个总喜欢以“嘿”来开头讲话的小青年,就可以如往常一样,在每个月底去同一家报刊亭购买印有“艾希”名字的杂志或书籍。我最难过的便是如此,我对顾晨曦的爱,始终无法超越顾晨曦对程子的爱,这是一个事实,是一根毒针,刺进我的眉心夜夜撕扯着我的神经。顾晨曦坐在身后大片的光束里,肩膀仍是微微耸着,他说:“你带我去吃点东西吧,我很饿。”于是我们来到人潮涌动的饮食街,点满满一桌子的菜,叫满满一箱子的酒。我们是暴食症患者,患难与共,一起对抗腹中的饥饿。顾晨曦为我倒酒,麦黄色的酒精哗啦啦地翻腾着雪白的泡沫,他说:“我要走了,后天的机票。”我咕咚咕咚地给自己灌酒,梁朝伟说,你知道酒为什么好喝吗,因为它难喝。那一夜的酒格外好喝,我一边喝,一边说:“对不起啊,顾晨曦,对不起。”然后我哭得很委屈,真的,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这样委屈过。 如果我知道,我在这一生的轨迹里会遇见顾晨曦,那么我宁愿失明一辈子。宁愿失明一辈子,也不要程子捐献给我的眼角膜。对面的顾晨曦沉默不语,他的睫毛那样长,恍惚间像是挂着晶莹的露水。我哭着哭着就在想,我凭什么哭呢,凭什么用程子的眼睛哭给顾晨曦看呢。所以我举起酒杯,继续给自己灌酒,直到脑子里炸开了花,直到心被酒精完全淹没,我砰的一声一头栽在桌子上。朦胧间,有双微凉的手掌轻轻覆盖着我的眼睛,良久,是一句叹息的声音在耳边消散了尾音。那一晚,顾晨曦背着我走了长长的一条街,直到路灯亮了,城市暗了,他才将我背到住处。我仿佛听见顾晨曦的心跳,就在咫尺,平稳悲伤的声音温柔地笼罩着我,我闻到木槿的香气。之后的我常常在想。加qq:138503022看更多精彩如果程子没有得过胃癌。如果她没有捐献过她的眼角膜。如果我的父亲并没有出现过失误。如果那一天,我的电脑没有系统崩溃,如果我没有去修理我的电脑,如果顾晨曦没有打开我的文档,没有看到我与父亲站在一起的照片。如果真的有这些如果,我是不是可以允许自己再勇敢一些,再任性一些,再年少轻狂一些呢?我是不是可以不停地、不停地,在顾晨曦的耳边说着“我喜欢你”,直到他也发现其实我也还不错,其实我真的还不错呢?可是并没有这些如果,灰姑娘没有水晶鞋,大雄也没有多啦A梦,周晓也不会有如果。只是我确信,当天边泛起清冷白光的时候,那个落在我唇上的吻,凉的,带有眼泪味道的吻,绝对不会是我的杜撰。所以顾晨曦,我可不可以认为,其实你也是喜欢着我的,就如同我喜欢着你。我是不是也可以相信,当苔藓开花的时候,你会回来牵我的手,跟我说,嘿,想死我了。[六] 时光寂静,我们如此便是最好不过很多年了,陆向北一直执著于带着我和儿子到处寻觅美食。日子过得寂静,我用艾希的笔名赚钱养活自己。我不再抽烟,也不再喝酒,我喜欢以一张干净淡定的脸庞出现在杂志的采访专栏里。我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一定会有个喜欢以“嘿”字开头讲话的小青年,他留着并不惹人嫌的胡楂,立在某个报亭低头翻看印有“艾希”两个字的全部杂志。也许他会翻到一个微微有些发胖,低眉顺眼地浅笑着的姑娘。也许他的手指会像抚摸小猫小狗那样充满温度地轻轻拂过她的面容。只是,他落满阳光的胡楂,我却再也没有机会伸手碰一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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