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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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n°      你是我血液里的毒。文/夏七夕

分类:沧桑日记发布者:余生悲哀
高中畢業後我便沒有再繼續我的學業,而是在一個婚紗影樓做了兩年的化妝師。 那天我因爲發高燒向影樓請了一天的假。突然接到陳閣打來的電話,他焦急地說:“西淳……你要不要來影樓一趟?” 我摁着額頭上的冷毛巾,有氣無力地說:“我病了你還叫我去上班,你就不能幫我頂一天啊?” 他說:“不是……你聽我說西淳,我看到蘇玮航了……” ——他的話音剛落,我的世界突然間落下一片沉寂。 來到影樓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我沒想過命運會再讓我遇見你,心底深處是莫名的悸動,我匆匆跑上二樓,看到了正在攝影棚内拍婚紗照的你。 你穿着白色西裝,脖子上打着一條灰藍色領帶。烏黑細碎的短發讓你看起來永遠那麽幹淨清爽,你帥氣得像童話裏的白馬王子。 我默默地站到一旁。 攝影棚内的燈光柔和,映照着你那雙霧氣缭繞的眸。你嘴角洋溢着溫柔的笑,輕輕地摟着你的新娘,目光凝聚在攝影機的鏡頭上。 你的新娘是許暖海,身着一襲雪白婚紗的她是那麽光鮮豔麗,與你百般匹配。她挽着你的胳膊,空閑時分,會跟攝影師分享你們昨天領結婚證時的喜悅。 陳閣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我身旁,他推推我的手肘,低聲說:“西淳,你要不要過去……” 我淡淡地搖了搖頭,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39度的高燒讓我的腦袋裏一片灼熱,我似乎就快要站立不住,全身都在微微顫抖着。 一個月後,我意外地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發件人是許暖海,這讓我有些出乎意料。 我猶豫着,最終還是點開了那封郵件。 幾行黑色字體映入眼眸:西淳,其實那天我看到你了,但卻不敢叫你。也許是因爲害怕,也許是因爲内疚,現在的我過得安穩滿足,我隻想這來之不易的幸福能夠就這樣一直維持下去。西淳,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做這樣的請求,但,請你忘了蘇玮航。請相信我,我會讓他幸福,做他的好妻子。 我微愣,向下拉動滾軸,一張張清晰的數碼照片湧現在我眼前。 照片上記錄的是你和她在結婚宴上的情形,你們穿着新人裝,一起切着高層的蛋糕,一起喝着交杯酒。你一身白色的禮服,在衆多賓客裏顯得分外奪目,我看着照片裏你的手握着許暖海的手,眼睛就不聽話地濕潤了。 我想起了你曾經對我許下的承諾,陸西淳,這輩子,我的大手裏隻容得下你的小手…… 我關掉郵件,靜靜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出那年我們抱在一起哭的場景。想起你用沙啞的聲音說過的那句話:陸西淳,眼淚代表我真的愛過你…… 2008年高考的最後一場考試,你沒來得及參加,因爲你在去考試的路上跟一群不良少年打了架,被送進了醫院,耽誤了考試。 醫生說你左腿腿骨斷了,需要靜養三個月。 所以,爲了你可以無懼無畏任何東西的陸西淳,毅然地把上海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藏了起來。我昧着良心對我媽說,高考落榜了,想再複讀一年。她的眼裏滿是失望,最終還是答應了。 你說醫院很悶,所以回了家住。 整個暑假我都在細心地照顧你,因爲你是一個人住,父母都不在身邊。所以,我爲了你的營養能均衡,我總是背着我媽偷偷使用廚房,把廚房弄得烏煙瘴氣,反複試驗才做出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道美味雞湯。 你慢悠悠地喝了口雞湯,驚奇又感動地說,“陸西淳,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也有賢妻良母的潛質啊。” 我得意洋洋,你拉住我的手,對我說:“西淳,對不起,我們本來說好要一起考上海大學的。這一年,恐怕我是考不上了。西淳,你要是考上了就先去,老公明年再去找你。” 我雙手摁住你的腦袋,“傻子蘇玮航,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落榜了嗎?” 你詫異地看着我,表情裏有說不出的落寞。你閃動着那雙像冬日的陽光般溫暖的眼眸,信誓旦旦地說,“陸西淳,明年我一定會加倍抓緊你學習,明年,我們一起去上海。” 然後,我點點頭,命令你把整壺雞湯都喝光。 到了九月的時候,你的腿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學校的高三年級特地爲複讀生設立了一個複讀班,我們也理所當然地被分到了這個新的班級。 你會一下課就拉着我補習當天所上過的内容。每天就知道拿着一大堆筆記扔到我面前,信誓旦旦地威脅我說,“陸西淳,假如你明年沒跟我一起考上大學,你就可以從我女朋友的職位上下崗了。” 我總是被你這話氣得兩眼冒綠光,咬牙切齒地說,“蘇玮航,你以爲人人都像我一樣甘願每天忍受你這麽個滅絕人寰的摧殘法啊?” 緊接着你會白我一眼,二話不說地把我按回座位,打開一本筆記本用紅筆幫我劃上今天的重點。 三 和你第一次吵架是在那年的清明節。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前女友許暖海。 清明節一大清早,你就給我打來電話,你說你在去掃墓的路上,囑咐我别忘了吃早餐。你說你晚上7點前回來,然後帶我去吃大餐,因爲,這一天,也是我們交往兩周年的紀念日。 晚風微涼,月色如霧,我打扮得像個要出嫁的小媳婦,早早地站在你家門前等你回來。 但是——半個小時後,當我看見你和另一個女人從出租車上下來時,我的笑容僵硬在了嘴邊。 看見我後,你愣了愣,急忙向我走來,目光裏滿是心疼,你說:“西淳,你怎麽在這等,冷不冷?”你趕緊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肩上。 我沉默不語,疑惑地看着站在你身後的那個女人。那是一個看上去頗爲成熟的女人,黑色的及肩發,金色的大耳環,腳踏高跟鞋,手上拿着一隻小巧典雅的包。 她的脖子上圍着一條水藍色圍巾,映襯着她白皙的臉龐,增添了一絲妩媚。 “玮航,她是?”她疑惑地打量我。 你微微一愣,拉我上前一步,語氣有些冷漠,“這是我的女朋友,陸西淳。” 她對我露出一個友好的笑,“你好,我是許暖海,是玮航的……朋友。”她故意加重了“朋友”兩個字,像是在暗示着什麽,她轉臉看着你,聲音輕柔地說,“我不打擾你們了,先回去了,玮航,替我問候伯父。” 她走後,你忽然調皮地跳到我的身後,雙臂環住我的肩膀,靠近我的臉頰笑着說:“陸西淳,走,帶你去吃大餐。” 你似乎在刻意地緩和僵硬的氣氛,而我卻沉默不語,甩開你的手,快步離去。 我是一個生起氣來可以無懼無畏的一個人,所以,我屏着一種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精神,不顧一切地橫穿馬路,任憑你緊追在我身後慌急地喊我的名字我也置之不理。 就在我再次穿越第二個紅燈的時候扭傷了腳,你義無反顧地沖上前來,用身體擋在了即将撞上我的車子前面,背起我就往醫院跑去。 包紮完後,你清俊的臉上顯出一抹怒色,你把我一下子背了起來,語氣很是沉悶,“陸西淳,如果你生氣了,打我罵我都行,但是你怎麽可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你太任性了!” 背着我回去的路上,你眉頭緊皺。夜色濃郁,昏黃的路燈映照着我們交疊的身影,看起來有些溫馨。 你把你和許暖海的事坦白地告訴了我,你說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今天會一起回來,是因爲她說想去你母親的墳前看看,所以,你們才同行了。 聽到這裏,我有些驚訝,因爲你從來沒對我說過你母親已經去世的事情。 你說:“西淳,知道我爲什麽想和你一起考上海大學嗎?” 我搖頭。你的聲音在忽然間變得哀傷起來,你告訴我,你的父母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你一直跟着母親在上海生活,而父親已經在這座城市有了一個新的家庭。在上高中之前,你和許暖海青梅竹馬,她住在你家隔壁,常常會在你母親出差的時候照顧你,給你補習功課。她比你大三歲,說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于是那年上還在上初二的你,和已經上高二的她在一起了。 聽到這裏的時候,我不禁懷疑那個女人是不是有十分強烈的戀童癖。 但是,當我看着你背着我臉上溫柔的神情,看着你高挺的鼻梁,幹淨的面龐時,我好像有點明白,她爲什麽會喜歡你了。 你告訴我,你母親的死亡是因爲一場意外的火災。當時,這個打擊對還在上初三的你來說猶如擎天霹靂,而許暖海也在那個時候找了一位有錢的男朋友而将你抛棄。 母親死後,你的父親把你帶來了這座城市,和他的新太太一起生活。你說你讨厭他們,所以一個人搬了出來,除了給一些必須的費用外,父親幾乎對你漠不關心。 你說你之所以想考上海大學,是想遠離這座陌生而冷漠的城市,去有你母親記憶的那個地方,和我在那一起快樂的生活。 我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摟緊你的脖子,“蘇玮航,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這些,爲什麽要一個悶在心裏?” 你笑着說:“因爲我不要陸西淳和我一樣這麽傷感啊。” 我說:“那……你還喜歡許暖海麽?” 你搖頭,抓着我的手放在你溫熱的嘴唇上輕啄了一下,輕輕地說,“陸西淳,這輩子,我的大手裏隻容得下你的小手。” 我感動得一塌糊塗,真想對你說出一番肉麻卻深刻的話來—— 蘇玮航,你知道嗎,你就是我血液裏的毒,想要不被你影響,隻能抽幹我的血,那樣,我也就是一個空空的軀殼了。 四 經過上次的吵架後,我們的感情更加堅固了, 然而,幸福平靜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我完全沒有料到,許暖海會以這樣的一種身份插足于我們的世界當中。 由于原來的班主任剛做完腫瘤手術,至今還在醫院調養中,所以學校從師範大學調來了許暖海當實習老師,暫時代替複讀班的班主任老師的位置。 全班開始發出一陣陣小聲的驚呼,所有人的目光鎖定在那個名叫許暖海的女人身上。似乎是爲了給大家制造一個良好老師的形象,她今天的穿着簡單而随意,脖子上圍着一條水藍色圍巾,讓她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已經可以教書的老師。 那堂英語課,許暖海上的很認真,我聽得很馬虎。一節課下來,她整齊的板書已經寫了整整一黑板。但我一個字也沒記下。 對于她的到來,我手足無措,而你卻顯得分外平靜。 你皺着眉看着我一張苦瓜臉,握着我的手放進抽屜,打趣地說,“陸西淳,你别老是懷疑我和别人私下有什麽,老婆在這盯着我,我不敢亂來的。” 我滿意地看看你,“知道就好。” 自習課上,拿到發下來的英語作業後,我看了看本子上用紅筆批的那個好看的A,随手把本子塞進了書包。 你正在認真地算着數學題,樣子認真得可愛。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邊眼鏡,窗外探進的陽光柔和地灑在你清晰的側臉上,我不忍心打擾你,便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課間,目光習慣性地尋找你,但是,你不在座位上,也不在教室裏。 原本也想出去透透氣,但是低下頭準備挪開凳子出去的那一刻,忽然看到你抽屜裏露出一角的英語本。我下意識地翻到最新的一面,上面的紅色字體“唰”地刺傷了我的眼睛—— 下課來我辦公室吧,有事找你。——Missxu. 我扔下本子,心裏有種快窒息的感覺,大步朝許暖海的辦公室走去。但當我剛走出教室門的那一刻,卻看見了遠遠朝我走來的你。 你的手上拿着兩個面包和一瓶奶茶,連忙跑到我面前說:“陸西淳,才一會不見就出來找我啦?” 我沒理會你的打趣。冷聲問,“你去哪了?” 你怔了怔,将面包和奶茶送到我面前,說:“你早上不是沒來得及吃早餐麽?所以去給你買了,怎麽了?” 我微微失神。 “你……沒去别的地方?” 你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看着我,“爲什麽這麽問?” “她在你作業本裏的留言寫得很清楚。” 你微微一愣,“你看了那本子?” 我沉默不語。 然後,你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二話不說地把早餐塞給我,徑自走進了教室。 五 這又是一場沒有絲毫溫度的冷戰,我和你已經将近三天沒有說過一句話。 直到那一節英語課,我們之間的矛盾再次升級到最高點。 那時,許暖海猶如一朵慢慢盛開的玫瑰,越來越美豔迷人。她将長發随意地挽盤起來,畫了個淡妝,穿着高跟鞋走進教室,笑容似乎也變得妩媚動人。 她在課堂上點了你的名,指着黑板上那句Youaremybelovedforever(你永遠是我的最愛)要你上來寫下中文翻譯。 我想你是知道那句話的意思的,所以你隻是淡淡地回應說:“老師,我不知道。” 而她卻執意要你上去試一下,她說:“沒關系,試一下吧,也許你以後和女朋友之間會用得着哦。” 班上開始發出微微暧昧的笑聲。 就在那時,教室的最後一排忽然高舉起一隻手,“老師,還是我來吧!” 說話的女生名叫江宵,聽說她是學校裏人人避而不及的不良少女,在高二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很複雜的人脈關系。隻見她大步流星,氣勢嚣張地走上台,拿起粉筆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大字:你永遠是——jian人! 許暖海明顯變了臉色,她滿臉通紅地斥聲道:“這位同學!請你放尊重點!” 江宵趾高氣揚地指着她的鼻子說:“道歉?我呸!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裝清純,扮好人,其實就是隻騷狐狸!早就看你不爽了,今天居然當着人家女朋友的面這麽勾引她男朋友!你要不要臉啊你?”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一種什麽心情在猛然間站了起來,力氣大得以至于震得身後的凳子重重倒地。你面色凝重,濃眉緊蹙,一拳頭狠狠打在講台上,冰冷地凝視江宵,“——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教室裏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敢吱聲。 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麽生氣過。哪怕是爲我,也沒有讓你有過如此強硬的态度。我的心頓時一片荒涼。 江宵說:“蘇玮航!你有毛病?我爲你女朋友出頭你還跟我瞪眼?!” 你的聲音冰冷刺骨,“沒有人告訴過你,管閑事很讓人讨厭?” 許暖海像隻受了傷的兔子,紅着眼睛安靜地站在你身後。 你給她的保護,震痛了我的心。 我站在座位上冷冷地看着你,我說:“蘇玮航,你是在演你們的感情戲嗎?如果是,你做到了,你的演出很成功,成功地傷透了我。可以收場了。” 你看着我,愣了愣,想開口,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教導主任匆匆趕來,把你和江宵帶去了政教處。過了一會兒,你回來了,但你隻是面無表情地回到座位,收拾好東西,提上書包徑自走出了教室。留下我獨自坐在靠窗的角落。 江宵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你的位置上,她俏皮地對我眨眨眼睛,“陸西淳,剛才謝謝你替我解圍啊,不然真不知道怎麽下台。你這個朋友我江宵交定了,還有,你别喜歡蘇玮航那個沒良心的了,改天我給你介紹一個,知道吧?” 然後,我無奈地笑笑,有些無言以對。 六 自從那件事後,我和你之間的矛盾更加激化了。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說過話的我們,變得越來越疏離。我已經漸漸習慣了将你視爲一個透明人。沒有了你對我的約束,我開始回到像高一那段時間一樣,經常逃課,經常遲到,經常上課睡覺,成績也一落千丈。 但,你仍然不聞不問。 然而,幾天後發生的一件事情,讓我選擇了離家出走。 那天下午是曆史課。我趴在桌子上大睡,前排的同學搖了搖我的手臂,“陸西淳,你媽來了。” 當我走出教室的時候,我媽就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用力地扔到我的臉上,質問道:“陸西淳!你明明考到了,爲什麽騙我?!” 她怒氣沖沖,“陸西淳!你爲什麽要複讀?!爲什麽考到了上海大學也不去?!你給我個解釋!” 她的聲音已經大的不受控制。我怕驚動正在上課的老師和學生,緩緩地走過去,拉了拉她的手,忍着眼淚沙啞地說:“媽……我們到别處說好麽。” 她甩開我的手,用力地打了我一耳光。這一聲,着實響。聲音足以讓教室裏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窗外—— 我無意中瞥見你的目光,那一刻你的目光裏隐藏一種深刻卻又道不出的情愫,表情裏滿是錯愕與刺痛。 我慌忙躲過你的目光低下頭,淩亂的劉海遮住了半邊腫痛的臉,我沉默着,不知道該如何向媽媽解釋,因爲,我已經沒有了能夠解釋的理由。 那晚江宵找到了喝得醉醺醺的我,她心疼我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也知道今天我媽打我的事情。她去買了一打酒,把我帶到她家和我喝了一個晚上。 那晚我在她淩亂的房間裏發酒瘋,對着陽台大叫着你的名字,發洩所有沉積已久的悲傷情緒。 房間裏的音樂聲開到最大,我們兩個瘋女人在床上蹦蹦跳跳,一邊大哭一邊嘶吼般地唱着東來東往的那首歌,連哭都是我的錯。 一個星期沒有去學校,沒有回家,也沒有開機,更加沒有你的消息。 江宵告訴我,你這段時間也一直沒有去學校。我隻是默默地點點頭。 星期六一大早,江宵就盛裝打扮好,提着她的小皮包美滋滋地對我說:“親愛的,我要去和男朋友約會呢,如無意外晚上可能就不回來了哦。” 那天是最無聊的一天,我隻好鑽進了遊戲室打發了時間。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廚房亮着燈,裏面還傳出一陣陣炒菜的聲音。我尋思着一定是江宵這怪胎失戀了所以才拿着鍋子發洩。 于是我進浴室洗澡。 熱騰騰的蒸汽充斥着我身上每一個毛孔,也許是下午玩得太累的緣故,不知不覺我就睡着了。 醒來後我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但是,我可以清楚地摸到身上柔軟的睡衣和還有點微濕的頭發,我忽然意識到,之前我是赤裸裸地躺在浴缸裏的。 我第一反應就是覺得自己被綁架或者被猥亵了,立即驚恐地尖叫起來。 我瑟瑟地躲在床底下,卻聽見門突然開了,黑暗中我看不清楚那是誰,隻能感覺那腳步正緩緩地朝我靠近。 我叫得更加驚天動地了。 然後,面前忽然亮起一束火光,火光下,是你朦胧俊俏的臉龐。 你閃動着長長的睫毛,責備地望着我,你說:“傻瓜,你在浴缸裏暈倒了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及時抱起你,你早就被淹死了。” 我又氣又惱,顧不上這段時間和你的冷戰,張牙舞爪地抓着你的衣襟說:“蘇玮航,你是說你看過了我的身體?” “是啊。”你回答得相當輕巧,“身材嘛……過得去啦。” 我惱羞成怒,吹滅你的打火機。黑暗中我抓起你的手臂就咬,痛得你大叫起來。你也不甘示弱,一下子把我橫抱起來扔在床上,由于淩空前我依然死揪着你的衣襟不放,所以你也一同被我牽扯到了床上。 你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耳旁,臉紅心跳加速了。 黑暗中我看不到你的神情,卻感受得到你的溫柔,你說:“陸西淳,你是豬。” 我莫名奇妙,說你才是豬。 然後,你像開機關槍似的幾乎沒有停歇地說:“陸西淳,你是豬,隻有豬才會總是犯下不信任對方的錯誤。陸西淳,你是豬,隻有豬才會不懂得我的愛有多深,隻有豬才會犯下了錯誤卻總是不承認錯誤,也不道歉。陸西淳……你還是豬,隻有像你這樣的豬才會……爲同樣一隻比你還豬的豬,放棄了前途。” 你接着說—— “陸西淳,我也是豬,隻有豬才會總是不讓對方信任我。陸西淳,我是豬,隻有豬才會吝啬地表現他對另一隻豬的愛,隻有豬才會明明知道另一隻豬是一隻很要強的豬,卻也遲遲跟她賭氣而克制自己再去找她的欲望。陸西淳,我還是豬,隻有像我這樣的豬,才會不懂得你有多愛我,多重視我,我應該在你有絲毫懷疑的時候跟你解釋,解釋到你煩爲止,解釋到你不生氣爲止,解釋到你相信我爲止,所以,陸西淳,你準備好了嗎?” 那個停電的夜晚,你的體溫附着在我的身上,你剛開口要解釋,我卻阻止了你。 我說:“蘇偉航,你那兩隻豬的故事編得好感人,感動到我已經不需要任何解釋也可以義無反顧地相信你。我微笑,“蘇玮航,我錯了,我不會再胡亂鬧脾氣了,我要跟你一起考大學,我要永遠跟你在一起。” 你緊緊地擁抱我,吻我的臉,輕聲問,“你媽那天打你的,還痛嗎?” 我摟着你的脖子,“那你讓我打打看看痛不痛啊?” 你點燃了根蠟燭,讓我坐到桌子前,然後指着一桌子的菜說:“西淳,你看。” 我看着滿滿一桌子的菜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原來一直呆在廚房裏的不是江宵,而是你蘇玮航。 我一邊吃着你做的菜,一邊問你爲什麽會有江宵家的鑰匙。你說你答應幫江宵寫一個學期的作業,她才肯給我們制造這個和好的機會。 我暗自咒罵那個爲了作業就出賣朋友的女人。 但是,我也笑你的傻,高三作業本身就多得能夠壓死人,你還要做雙份,真是隻豬。 那個停電的夜晚甯靜而美好,燭光搖曳,整個房子裏充滿了溫馨的氣息。你對我說:“陸西淳,從明天開始你就得回家了,你放心,這些天我天天拜訪你媽,她已經被我勸好了。放心回家吧。” 我恍然大悟,原來你這些天沒有去學校,是一直在爲我的事情操勞。 然後,你像個二愣子似的舉着左手發誓道:“我蘇玮航,,一輩子都不會做讓陸西淳不值得相信的事情。” 他說得斬釘截鐵,字字铿锵,清澈透亮的眼眸凝視着我。 我鼻子一酸,吻了你的唇。 七 也許是老天爺也爲我們的複合感到高興,所以它在冥冥中安排原本還在調養中的班主任奇迹般地恢複,許暖海也隻好回到她原來所在的大學裏安分地念書。所以,她特地在今晚的KTV辦了這場送别會。 包廂很大,聚滿了我們班的同學,我和你坐在一起,江宵和她的男友陳閣坐一起。 今晚的許暖海很美,大紅色的羊絨風衣,脖子上依舊系着一條水藍色的圍巾。她唱youaremysunshine的時候,你的眼睛一直盯着熒屏上的歌詞。我推推你,示意你看江宵和陳閣這對又在鬧矛盾的活寶。你無奈地笑笑,目光再次落回屏幕上。 我沒有多想,轉過頭去幫助陳閣勸哄江宵,終于,在我和陳閣你一句我一句的連哄帶騙上,終于把江宵哄好了,趁她起身去廁所時。陳閣要了我的電話號碼,說是以後他和江宵之間又鬧矛盾了就找我來幫他們緩和緩和,我樂意地答應了。看得出來陳閣很喜歡江宵,據說他倆已經在一起四年了,這讓我不得不感歎又是一個奇迹的見證。 十點鍾的時候,歌曲熒屏上突然出現了一首新的歌曲,林宥嘉的,你是我的眼。 許暖海忽然離開高腳凳,走過來将一隻麥克風遞給你,“玮航,我記得以前你很喜歡唱這首歌,要不要唱一首?” 你像是被什麽刺到了軟肋一般,面色凝重,冰冷地說道:“我現在已經不記得怎麽唱了。” 我坐在一旁,尴尬萬分。 江宵一把搶過話筒扔給陳閣,要陳閣唱給她聽。于是陳閣深情款款地唱着,“你是我的眼,帶我領略四季的變換,你是我的眼,帶我穿越擁擠的人潮……” 動人的歌詞在屏幕上溫柔地跳轉,你忽然起身對我說:“西淳,我去下洗手間。然後,你站起身來大步向門外走去。” 你走後沒多久,我就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電話裏她的聲音焦急,說她出門前忘了廚房裏還在燒開水,讓我趕緊回去把煤氣關了。 我跟江宵打了個招呼,告訴她如果你回來就跟你說我回家一趟,很快過來。于是立馬往樓下跑去。然而,下到三樓走廊的時候,我看見了坐在樓梯上抽煙的你。你背對着我,鼻息間不斷吐出白色的煙圈,低着頭,然後落寞地撣着煙灰。 我的心像被什麽刺中了似的,來不及多想,還是匆匆趕了回去。 八 再次回到天元KTV,推開包廂門的那一刻,我看見包廂裏就剩下你和許暖海兩個人。你喝得醉醺醺的,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許暖海坐在你的身旁,輕撫你的臉頰。 我故作平靜地走上前,擡起你的手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準備就這樣離開。 許暖海卻突然叫住我,我回過頭去,看見她的唇微微揚起,滿懷信心地看着我,她說:“西淳,你把蘇玮航還給我吧,你進不了他的心的。” 我沉默了一陣,然後諷刺地笑,“我沒聽錯吧?還給你?你有什麽資格?” “資格?”她笑笑,“你看看這是什麽。” 許暖海忽然解下她脖子上那條水藍色圍巾,目光裏充滿傲人的氣息。 我驚訝萬分。在她的脖子上,有一塊大面積的燒傷疤痕,那疤痕卷曲而醜陋,像一隻骨瘦如柴的魔爪,殘忍地環繞在她脖子的左側。 她慢慢地系好圍巾,聲音平靜,“那一年,玮航家發生火災。當時他去上課了,隻有他母親一個人在家。那時候的我正在附近的一家超市,看到他們家着火後便趕了過去,不顧一切地沖進火場,把玮航的媽媽救了出來。但是,很可惜,她還是因爲長時間缺氧而離開了人世。就是因爲這件事,我的脖子上才會有了這塊見不得人的傷疤。”她挑眉,看着我,“這下,你知道,不管我做錯了什麽,玮航都還是忘不了我的原因了嗎?”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努力平複心底深處的湧動,我強壯高傲地看着她,“不管你們曾經有過什麽,他現在愛的,隻有我。” 她忽然笑,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是嗎?如果他真的那麽愛你,他怎麽會因爲我而放棄考大學的機會?” 我重重地一怔,骨子裏透出刺心的涼。 她說:“陸西淳,你還不知道蘇玮航腿受傷的真正原因吧?好吧,讓我來告訴你,他是爲了我而跟别人打架,所以才受了重傷,就連那麽重要的考試他也沒去參加。現在你知道在他心裏,我和你,誰比較重要了吧?” 寂靜的包廂裏可以清楚地聽到我的心顫抖的聲音。我刻意讓自己裝成一副沒事的樣子,想起了那個夜晚,你對我的承諾,你說過你不會做任何讓我不值得相信的事情。你說過的。 頓了頓,我微笑地看着許暖海,說:“這件事,他早就已經告訴我了。他不會對我有所隐瞞,因爲我知道他愛的就是我。更何況,是你當初爲了上大學而找了個有錢人,抛棄了蘇玮航,現在你回心轉意,又有什麽意義和資格呢?” 這些話虛僞得讓我想流淚。 然後,我拾起最後一絲自尊,笑着說:“再見了,許老師,我先帶玮航回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喝醉的你,一步步地走出了包廂。我把你送回了他自己家,然後打車回去了。 夜已經深了,我躲在被子裏淚流滿面,想找個人傾訴,拿起手機打給江宵。電話裏她的聲音很迷糊,還伴随着幾聲粗話,怕是打擾了她的美夢。 我的聲音不知怎麽的就開始變得嗚咽了,我說:“江宵,你說我是不是好傻?蘇玮航爲了她放棄了考大學的機會,我爲了蘇玮航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江宵,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好傻好白癡?” 江宵很快便清醒了過來,然後着急地喊我的名字,“西淳,你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啊?這些都是誰跟你說的?許暖海?”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跟江宵傾訴了一遍,她很自責,她說我走後,她又和陳閣鬧了矛盾,于是她心情不好地灌醉了自己,陳閣就帶她先離開了。 忽然間,江宵的聲音很低沉得恐怖,她說她早就想整許暖海了,她說她既然這麽喜歡勾引男人,就讓她一次勾引個夠。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倒吸一口涼氣,我說:“江宵,你别做傻事,你要是這樣我和你連朋友也沒得做!” 江宵靜了靜,最終還是妥協了。 我放心地挂斷了電話。那天晚上,我的腦子一片灼熱,我用力地咬自己的手指,試圖用這種疼痛蓋住心痛的感覺。 ——我,蘇玮航,一輩子都不會做讓陸西淳不值得相信的事情。這句話不斷在我的腦袋裏回蕩着,我告訴自己,我必須信任蘇玮航,信任他到骨子裏。 九 也許是真的害怕了,擔憂了,自那以後,我把許暖海那天跟我說過的話深埋心底,收起了自己的任性,努力嘗試體貼你、理解你,盡力去做一個“善解人意”的小女人。 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吵過一次架,你對我也比以前更好了。 但是慢慢地,我發現跟你說話的時候你變得有些冷漠了,總是我主動找你說話,你的回應也簡單輕巧,似乎在刻意惜字如金。 你遲到的次數越來越多,逃課的次數越來越多,一向名列前茅的你在這次期中考試時竟考了倒數幾名。 你沒看到你的成績,因爲這天你沒來上課。 我打你的手機,卻也是關機。雙休日的時候你甚至沒有主動發過一條短信、打過一個電話給我,我的心空得慌,似乎預料到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星期一的時候你還是沒有來上課,電話仍是關機狀态。 我已經沒有任何心思再做筆記,一直到下第一節課的時候,我放在抽屜裏的手機才振動起來,我欣喜地接聽,電話裏不是你的聲音,而是陳閣,他喘着粗氣說:“喂,陸西淳嗎?我是陳閣!我剛才……看見你男朋友和你們那許老師,進了人流醫院!……你現在要不要過來一趟?” 那一刻,似乎有顆巨大的炸彈在我耳旁“轟”的一聲炸響! 我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來到安康人流醫院外的,我隻知道我剛停下腳步,陳閣就把快要站不穩的我扶住,他的表情異常嚴肅,他叮囑說:“西淳,這件事你千萬不能跟江宵說,否則以她的個性一定會怪我多管閑事的。” 我點點頭,嘴唇很幹澀,我艱難地開口問,“你……真的看見他和許暖海……” 陳閣拉我站到一旁,點頭說:“我本來是要去上班的,路過這裏的時候看見你男朋友和那個老師進去了。所以沒多想,就趕緊給你打了個電話。” 我怔了怔,不再說話。四個小時的等待讓我的神經線接近崩潰,我強忍着心裏的壓抑,告訴自己耐心等待。 終于,醫院大門口那透明的玻璃門被推開,我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那扶着面色蒼白的許暖海出來的你。那一刻我忘了呼吸,忘了思考,我不顧陳閣的阻攔,發了瘋似的沖上前去,狠狠地甩了你一巴掌。 你整個人愣在原地,松開了放在許暖海肩上的手,一雙黯然的眼睛震驚地望着我,想開口,卻說不出一個字。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又狠狠地甩了你身旁的她一個耳光! 許暖海痛得輕哼一聲,一個踉跄差點跌倒,你立刻護住虛弱的她,反過來大聲訓斥我,“陸西淳!你幹什麽?!” 我憤恨地瞪着你,“我幹什麽?你又幹了什麽?!” 我聲音顫抖,腳似乎被抽空了力氣。我與你四目相對,你的眼眶通紅通紅,隐藏着一絲不忍卻又殘忍的情愫。 你依舊護着許暖海,冷漠地看着我說:“陸西淳,你鬧夠了嗎,鬧夠了讓開!” 那一刻——你變得好陌生…… 陳閣突然沖上前來對着你就是一拳頭。 你被打倒在地,許暖海一聲驚呼,立刻蹲下身去,焦急地說:“玮航,玮航!你要不要緊?” 我看着這一幕心如刀絞般疼痛。 陳閣掄起衣袖,插着腰,扯着嘴角諷刺地說:“你們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他指着蘇玮航,罵道,“尤其是你,你個不要臉的混蛋!你做了這種事居然還可以對自己的女朋友吼,你是不是以爲
高中毕业后我便没有再继续我的学业,而是在一个婚纱影楼做了两年的化妆师。 那天我因为发高烧向影楼请了一天的假。突然接到陈阁打来的电话,他焦急地说:“西淳……你要不要来影楼一趟?” 我摁着额头上的冷毛巾,有气无力地说:“我病了你还叫我去上班,你就不能帮我顶一天啊?” 他说:“不是……你听我说西淳,我看到苏玮航了……”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世界突然间落下一片沉寂。 来到影楼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我没想过命运会再让我遇见你,心底深处是莫名的悸动,我匆匆跑上二楼,看到了正在摄影棚内拍婚纱照的你。 你穿着白色西装,脖子上打着一条灰蓝色领带。乌黑细碎的短发让你看起来永远那么干净清爽,你帅气得像童话里的白马王子。 我默默地站到一旁。 摄影棚内的灯光柔和,映照着你那双雾气缭绕的眸。你嘴角洋溢着温柔的笑,轻轻地搂着你的新娘,目光凝聚在摄影机的镜头上。 你的新娘是许暖海,身着一袭雪白婚纱的她是那么光鲜艳丽,与你百般匹配。她挽着你的胳膊,空闲时分,会跟摄影师分享你们昨天领结婚证时的喜悦。 陈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旁,他推推我的手肘,低声说:“西淳,你要不要过去……” 我淡淡地摇了摇头,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39度的高烧让我的脑袋里一片灼热,我似乎就快要站立不住,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一个月后,我意外地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发件人是许暖海,这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我犹豫着,最终还是点开了那封邮件。 几行黑色字体映入眼眸:西淳,其实那天我看到你了,但却不敢叫你。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内疚,现在的我过得安稳满足,我只想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能够就这样一直维持下去。西淳,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做这样的请求,但,请你忘了苏玮航。请相信我,我会让他幸福,做他的好妻子。 我微愣,向下拉动滚轴,一张张清晰的数码照片涌现在我眼前。 照片上记录的是你和她在结婚宴上的情形,你们穿着新人装,一起切着高层的蛋糕,一起喝着交杯酒。你一身白色的礼服,在众多宾客里显得分外夺目,我看着照片里你的手握着许暖海的手,眼睛就不听话地湿润了。 我想起了你曾经对我许下的承诺,陆西淳,这辈子,我的大手里只容得下你的小手…… 我关掉邮件,静静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年我们抱在一起哭的场景。想起你用沙哑的声音说过的那句话:陆西淳,眼泪代表我真的爱过你…… 2008年高考的最后一场考试,你没来得及参加,因为你在去考试的路上跟一群不良少年打了架,被送进了医院,耽误了考试。 医生说你左腿腿骨断了,需要静养三个月。 所以,为了你可以无惧无畏任何东西的陆西淳,毅然地把上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藏了起来。我昧着良心对我妈说,高考落榜了,想再复读一年。她的眼里满是失望,最终还是答应了。 你说医院很闷,所以回了家住。 整个暑假我都在细心地照顾你,因为你是一个人住,父母都不在身边。所以,我为了你的营养能均衡,我总是背着我妈偷偷使用厨房,把厨房弄得乌烟瘴气,反复试验才做出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道美味鸡汤。 你慢悠悠地喝了口鸡汤,惊奇又感动地说,“陆西淳,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也有贤妻良母的潜质啊。” 我得意洋洋,你拉住我的手,对我说:“西淳,对不起,我们本来说好要一起考上海大学的。这一年,恐怕我是考不上了。西淳,你要是考上了就先去,老公明年再去找你。” 我双手摁住你的脑袋,“傻子苏玮航,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落榜了吗?” 你诧异地看着我,表情里有说不出的落寞。你闪动着那双像冬日的阳光般温暖的眼眸,信誓旦旦地说,“陆西淳,明年我一定会加倍抓紧你学习,明年,我们一起去上海。” 然后,我点点头,命令你把整壶鸡汤都喝光。 到了九月的时候,你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学校的高三年级特地为复读生设立了一个复读班,我们也理所当然地被分到了这个新的班级。 你会一下课就拉着我补习当天所上过的内容。每天就知道拿着一大堆笔记扔到我面前,信誓旦旦地威胁我说,“陆西淳,假如你明年没跟我一起考上大学,你就可以从我女朋友的职位上下岗了。” 我总是被你这话气得两眼冒绿光,咬牙切齿地说,“苏玮航,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一样甘愿每天忍受你这么个灭绝人寰的摧残法啊?” 紧接着你会白我一眼,二话不说地把我按回座位,打开一本笔记本用红笔帮我划上今天的重点。 三 和你第一次吵架是在那年的清明节。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前女友许暖海。 清明节一大清早,你就给我打来电话,你说你在去扫墓的路上,嘱咐我别忘了吃早餐。你说你晚上7点前回来,然后带我去吃大餐,因为,这一天,也是我们交往两周年的纪念日。 晚风微凉,月色如雾,我打扮得像个要出嫁的小媳妇,早早地站在你家门前等你回来。 但是——半个小时后,当我看见你和另一个女人从出租车上下来时,我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边。 看见我后,你愣了愣,急忙向我走来,目光里满是心疼,你说:“西淳,你怎么在这等,冷不冷?”你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肩上。 我沉默不语,疑惑地看着站在你身后的那个女人。那是一个看上去颇为成熟的女人,黑色的及肩发,金色的大耳环,脚踏高跟鞋,手上拿着一只小巧典雅的包。 她的脖子上围着一条水蓝色围巾,映衬着她白皙的脸庞,增添了一丝妩媚。 “玮航,她是?”她疑惑地打量我。 你微微一愣,拉我上前一步,语气有些冷漠,“这是我的女朋友,陆西淳。” 她对我露出一个友好的笑,“你好,我是许暖海,是玮航的……朋友。”她故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她转脸看着你,声音轻柔地说,“我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了,玮航,替我问候伯父。” 她走后,你忽然调皮地跳到我的身后,双臂环住我的肩膀,靠近我的脸颊笑着说:“陆西淳,走,带你去吃大餐。” 你似乎在刻意地缓和僵硬的气氛,而我却沉默不语,甩开你的手,快步离去。 我是一个生起气来可以无惧无畏的一个人,所以,我屏着一种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精神,不顾一切地横穿马路,任凭你紧追在我身后慌急地喊我的名字我也置之不理。 就在我再次穿越第二个红灯的时候扭伤了脚,你义无反顾地冲上前来,用身体挡在了即将撞上我的车子前面,背起我就往医院跑去。 包扎完后,你清俊的脸上显出一抹怒色,你把我一下子背了起来,语气很是沉闷,“陆西淳,如果你生气了,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太任性了!” 背着我回去的路上,你眉头紧皱。夜色浓郁,昏黄的路灯映照着我们交叠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温馨。 你把你和许暖海的事坦白地告诉了我,你说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今天会一起回来,是因为她说想去你母亲的坟前看看,所以,你们才同行了。 听到这里,我有些惊讶,因为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你母亲已经去世的事情。 你说:“西淳,知道我为什么想和你一起考上海大学吗?” 我摇头。你的声音在忽然间变得哀伤起来,你告诉我,你的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你一直跟着母亲在上海生活,而父亲已经在这座城市有了一个新的家庭。在上高中之前,你和许暖海青梅竹马,她住在你家隔壁,常常会在你母亲出差的时候照顾你,给你补习功课。她比你大三岁,说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于是那年上还在上初二的你,和已经上高二的她在一起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有十分强烈的恋童癖。 但是,当我看着你背着我脸上温柔的神情,看着你高挺的鼻梁,干净的面庞时,我好像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你告诉我,你母亲的死亡是因为一场意外的火灾。当时,这个打击对还在上初三的你来说犹如擎天霹雳,而许暖海也在那个时候找了一位有钱的男朋友而将你抛弃。 母亲死后,你的父亲把你带来了这座城市,和他的新太太一起生活。你说你讨厌他们,所以一个人搬了出来,除了给一些必须的费用外,父亲几乎对你漠不关心。 你说你之所以想考上海大学,是想远离这座陌生而冷漠的城市,去有你母亲记忆的那个地方,和我在那一起快乐的生活。 我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搂紧你的脖子,“苏玮航,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一个闷在心里?” 你笑着说:“因为我不要陆西淳和我一样这么伤感啊。” 我说:“那……你还喜欢许暖海么?” 你摇头,抓着我的手放在你温热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轻轻地说,“陆西淳,这辈子,我的大手里只容得下你的小手。” 我感动得一塌糊涂,真想对你说出一番肉麻却深刻的话来—— 苏玮航,你知道吗,你就是我血液里的毒,想要不被你影响,只能抽干我的血,那样,我也就是一个空空的躯壳了。 四 经过上次的吵架后,我们的感情更加坚固了, 然而,幸福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完全没有料到,许暖海会以这样的一种身份插足于我们的世界当中。 由于原来的班主任刚做完肿瘤手术,至今还在医院调养中,所以学校从师范大学调来了许暖海当实习老师,暂时代替复读班的班主任老师的位置。 全班开始发出一阵阵小声的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锁定在那个名叫许暖海的女人身上。似乎是为了给大家制造一个良好老师的形象,她今天的穿着简单而随意,脖子上围着一条水蓝色围巾,让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已经可以教书的老师。 那堂英语课,许暖海上的很认真,我听得很马虎。一节课下来,她整齐的板书已经写了整整一黑板。但我一个字也没记下。 对于她的到来,我手足无措,而你却显得分外平静。 你皱着眉看着我一张苦瓜脸,握着我的手放进抽屉,打趣地说,“陆西淳,你别老是怀疑我和别人私下有什么,老婆在这盯着我,我不敢乱来的。” 我满意地看看你,“知道就好。” 自习课上,拿到发下来的英语作业后,我看了看本子上用红笔批的那个好看的A,随手把本子塞进了书包。 你正在认真地算着数学题,样子认真得可爱。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窗外探进的阳光柔和地洒在你清晰的侧脸上,我不忍心打扰你,便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课间,目光习惯性地寻找你,但是,你不在座位上,也不在教室里。 原本也想出去透透气,但是低下头准备挪开凳子出去的那一刻,忽然看到你抽屉里露出一角的英语本。我下意识地翻到最新的一面,上面的红色字体“唰”地刺伤了我的眼睛—— 下课来我办公室吧,有事找你。——Missxu. 我扔下本子,心里有种快窒息的感觉,大步朝许暖海的办公室走去。但当我刚走出教室门的那一刻,却看见了远远朝我走来的你。 你的手上拿着两个面包和一瓶奶茶,连忙跑到我面前说:“陆西淳,才一会不见就出来找我啦?” 我没理会你的打趣。冷声问,“你去哪了?” 你怔了怔,将面包和奶茶送到我面前,说:“你早上不是没来得及吃早餐么?所以去给你买了,怎么了?” 我微微失神。 “你……没去别的地方?” 你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看着我,“为什么这么问?” “她在你作业本里的留言写得很清楚。” 你微微一愣,“你看了那本子?” 我沉默不语。 然后,你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二话不说地把早餐塞给我,径自走进了教室。 五 这又是一场没有丝毫温度的冷战,我和你已经将近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那一节英语课,我们之间的矛盾再次升级到最高点。 那时,许暖海犹如一朵慢慢盛开的玫瑰,越来越美艳迷人。她将长发随意地挽盘起来,画了个淡妆,穿着高跟鞋走进教室,笑容似乎也变得妩媚动人。 她在课堂上点了你的名,指着黑板上那句Youaremybelovedforever(你永远是我的最爱)要你上来写下中文翻译。 我想你是知道那句话的意思的,所以你只是淡淡地回应说:“老师,我不知道。” 而她却执意要你上去试一下,她说:“没关系,试一下吧,也许你以后和女朋友之间会用得着哦。” 班上开始发出微微暧昧的笑声。 就在那时,教室的最后一排忽然高举起一只手,“老师,还是我来吧!” 说话的女生名叫江宵,听说她是学校里人人避而不及的不良少女,在高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很复杂的人脉关系。只见她大步流星,气势嚣张地走上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大字:你永远是——jian人! 许暖海明显变了脸色,她满脸通红地斥声道:“这位同学!请你放尊重点!” 江宵趾高气扬地指着她的鼻子说:“道歉?我呸!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装清纯,扮好人,其实就是只骚狐狸!早就看你不爽了,今天居然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这么勾引她男朋友!你要不要脸啊你?”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情在猛然间站了起来,力气大得以至于震得身后的凳子重重倒地。你面色凝重,浓眉紧蹙,一拳头狠狠打在讲台上,冰冷地凝视江宵,“——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教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生气过。哪怕是为我,也没有让你有过如此强硬的态度。我的心顿时一片荒凉。 江宵说:“苏玮航!你有毛病?我为你女朋友出头你还跟我瞪眼?!” 你的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人告诉过你,管闲事很让人讨厌?” 许暖海像只受了伤的兔子,红着眼睛安静地站在你身后。 你给她的保护,震痛了我的心。 我站在座位上冷冷地看着你,我说:“苏玮航,你是在演你们的感情戏吗?如果是,你做到了,你的演出很成功,成功地伤透了我。可以收场了。” 你看着我,愣了愣,想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教导主任匆匆赶来,把你和江宵带去了政教处。过了一会儿,你回来了,但你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收拾好东西,提上书包径自走出了教室。留下我独自坐在靠窗的角落。 江宵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你的位置上,她俏皮地对我眨眨眼睛,“陆西淳,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啊,不然真不知道怎么下台。你这个朋友我江宵交定了,还有,你别喜欢苏玮航那个没良心的了,改天我给你介绍一个,知道吧?” 然后,我无奈地笑笑,有些无言以对。 六 自从那件事后,我和你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了。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说过话的我们,变得越来越疏离。我已经渐渐习惯了将你视为一个透明人。没有了你对我的约束,我开始回到像高一那段时间一样,经常逃课,经常迟到,经常上课睡觉,成绩也一落千丈。 但,你仍然不闻不问。 然而,几天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选择了离家出走。 那天下午是历史课。我趴在桌子上大睡,前排的同学摇了摇我的手臂,“陆西淳,你妈来了。” 当我走出教室的时候,我妈就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用力地扔到我的脸上,质问道:“陆西淳!你明明考到了,为什么骗我?!” 她怒气冲冲,“陆西淳!你为什么要复读?!为什么考到了上海大学也不去?!你给我个解释!” 她的声音已经大的不受控制。我怕惊动正在上课的老师和学生,缓缓地走过去,拉了拉她的手,忍着眼泪沙哑地说:“妈……我们到别处说好么。” 她甩开我的手,用力地打了我一耳光。这一声,着实响。声音足以让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窗外—— 我无意中瞥见你的目光,那一刻你的目光里隐藏一种深刻却又道不出的情愫,表情里满是错愕与刺痛。 我慌忙躲过你的目光低下头,凌乱的刘海遮住了半边肿痛的脸,我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向妈妈解释,因为,我已经没有了能够解释的理由。 那晚江宵找到了喝得醉醺醺的我,她心疼我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也知道今天我妈打我的事情。她去买了一打酒,把我带到她家和我喝了一个晚上。 那晚我在她凌乱的房间里发酒疯,对着阳台大叫着你的名字,发泄所有沉积已久的悲伤情绪。 房间里的音乐声开到最大,我们两个疯女人在床上蹦蹦跳跳,一边大哭一边嘶吼般地唱着东来东往的那首歌,连哭都是我的错。 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没有回家,也没有开机,更加没有你的消息。 江宵告诉我,你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去学校。我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星期六一大早,江宵就盛装打扮好,提着她的小皮包美滋滋地对我说:“亲爱的,我要去和男朋友约会呢,如无意外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哦。” 那天是最无聊的一天,我只好钻进了游戏室打发了时间。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厨房亮着灯,里面还传出一阵阵炒菜的声音。我寻思着一定是江宵这怪胎失恋了所以才拿着锅子发泄。 于是我进浴室洗澡。 热腾腾的蒸汽充斥着我身上每一个毛孔,也许是下午玩得太累的缘故,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但是,我可以清楚地摸到身上柔软的睡衣和还有点微湿的头发,我忽然意识到,之前我是赤裸裸地躺在浴缸里的。 我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被绑架或者被猥亵了,立即惊恐地尖叫起来。 我瑟瑟地躲在床底下,却听见门突然开了,黑暗中我看不清楚那是谁,只能感觉那脚步正缓缓地朝我靠近。 我叫得更加惊天动地了。 然后,面前忽然亮起一束火光,火光下,是你朦胧俊俏的脸庞。 你闪动着长长的睫毛,责备地望着我,你说:“傻瓜,你在浴缸里晕倒了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及时抱起你,你早就被淹死了。” 我又气又恼,顾不上这段时间和你的冷战,张牙舞爪地抓着你的衣襟说:“苏玮航,你是说你看过了我的身体?” “是啊。”你回答得相当轻巧,“身材嘛……过得去啦。” 我恼羞成怒,吹灭你的打火机。黑暗中我抓起你的手臂就咬,痛得你大叫起来。你也不甘示弱,一下子把我横抱起来扔在床上,由于凌空前我依然死揪着你的衣襟不放,所以你也一同被我牵扯到了床上。 你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旁,脸红心跳加速了。 黑暗中我看不到你的神情,却感受得到你的温柔,你说:“陆西淳,你是猪。” 我莫名奇妙,说你才是猪。 然后,你像开机关枪似的几乎没有停歇地说:“陆西淳,你是猪,只有猪才会总是犯下不信任对方的错误。陆西淳,你是猪,只有猪才会不懂得我的爱有多深,只有猪才会犯下了错误却总是不承认错误,也不道歉。陆西淳……你还是猪,只有像你这样的猪才会……为同样一只比你还猪的猪,放弃了前途。” 你接着说—— “陆西淳,我也是猪,只有猪才会总是不让对方信任我。陆西淳,我是猪,只有猪才会吝啬地表现他对另一只猪的爱,只有猪才会明明知道另一只猪是一只很要强的猪,却也迟迟跟她赌气而克制自己再去找她的欲望。陆西淳,我还是猪,只有像我这样的猪,才会不懂得你有多爱我,多重视我,我应该在你有丝毫怀疑的时候跟你解释,解释到你烦为止,解释到你不生气为止,解释到你相信我为止,所以,陆西淳,你准备好了吗?” 那个停电的夜晚,你的体温附着在我的身上,你刚开口要解释,我却阻止了你。 我说:“苏伟航,你那两只猪的故事编得好感人,感动到我已经不需要任何解释也可以义无反顾地相信你。我微笑,“苏玮航,我错了,我不会再胡乱闹脾气了,我要跟你一起考大学,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你紧紧地拥抱我,吻我的脸,轻声问,“你妈那天打你的,还痛吗?” 我搂着你的脖子,“那你让我打打看看痛不痛啊?” 你点燃了根蜡烛,让我坐到桌子前,然后指着一桌子的菜说:“西淳,你看。” 我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一直呆在厨房里的不是江宵,而是你苏玮航。 我一边吃着你做的菜,一边问你为什么会有江宵家的钥匙。你说你答应帮江宵写一个学期的作业,她才肯给我们制造这个和好的机会。 我暗自咒骂那个为了作业就出卖朋友的女人。 但是,我也笑你的傻,高三作业本身就多得能够压死人,你还要做双份,真是只猪。 那个停电的夜晚宁静而美好,烛光摇曳,整个房子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息。你对我说:“陆西淳,从明天开始你就得回家了,你放心,这些天我天天拜访你妈,她已经被我劝好了。放心回家吧。”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这些天没有去学校,是一直在为我的事情操劳。 然后,你像个二愣子似的举着左手发誓道:“我苏玮航,,一辈子都不会做让陆西淳不值得相信的事情。” 他说得斩钉截铁,字字铿锵,清澈透亮的眼眸凝视着我。 我鼻子一酸,吻了你的唇。 七 也许是老天爷也为我们的复合感到高兴,所以它在冥冥中安排原本还在调养中的班主任奇迹般地恢复,许暖海也只好回到她原来所在的大学里安分地念书。所以,她特地在今晚的KTV办了这场送别会。 包厢很大,聚满了我们班的同学,我和你坐在一起,江宵和她的男友陈阁坐一起。 今晚的许暖海很美,大红色的羊绒风衣,脖子上依旧系着一条水蓝色的围巾。她唱youaremysunshine的时候,你的眼睛一直盯着荧屏上的歌词。我推推你,示意你看江宵和陈阁这对又在闹矛盾的活宝。你无奈地笑笑,目光再次落回屏幕上。 我没有多想,转过头去帮助陈阁劝哄江宵,终于,在我和陈阁你一句我一句的连哄带骗上,终于把江宵哄好了,趁她起身去厕所时。陈阁要了我的电话号码,说是以后他和江宵之间又闹矛盾了就找我来帮他们缓和缓和,我乐意地答应了。看得出来陈阁很喜欢江宵,据说他俩已经在一起四年了,这让我不得不感叹又是一个奇迹的见证。 十点钟的时候,歌曲荧屏上突然出现了一首新的歌曲,林宥嘉的,你是我的眼。 许暖海忽然离开高脚凳,走过来将一只麦克风递给你,“玮航,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唱这首歌,要不要唱一首?” 你像是被什么刺到了软肋一般,面色凝重,冰冷地说道:“我现在已经不记得怎么唱了。” 我坐在一旁,尴尬万分。 江宵一把抢过话筒扔给陈阁,要陈阁唱给她听。于是陈阁深情款款地唱着,“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动人的歌词在屏幕上温柔地跳转,你忽然起身对我说:“西淳,我去下洗手间。然后,你站起身来大步向门外走去。” 你走后没多久,我就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焦急,说她出门前忘了厨房里还在烧开水,让我赶紧回去把煤气关了。 我跟江宵打了个招呼,告诉她如果你回来就跟你说我回家一趟,很快过来。于是立马往楼下跑去。然而,下到三楼走廊的时候,我看见了坐在楼梯上抽烟的你。你背对着我,鼻息间不断吐出白色的烟圈,低着头,然后落寞地掸着烟灰。 我的心像被什么刺中了似的,来不及多想,还是匆匆赶了回去。 八 再次回到天元KTV,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我看见包厢里就剩下你和许暖海两个人。你喝得醉醺醺的,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许暖海坐在你的身旁,轻抚你的脸颊。 我故作平静地走上前,抬起你的手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准备就这样离开。 许暖海却突然叫住我,我回过头去,看见她的唇微微扬起,满怀信心地看着我,她说:“西淳,你把苏玮航还给我吧,你进不了他的心的。” 我沉默了一阵,然后讽刺地笑,“我没听错吧?还给你?你有什么资格?” “资格?”她笑笑,“你看看这是什么。” 许暖海忽然解下她脖子上那条水蓝色围巾,目光里充满傲人的气息。 我惊讶万分。在她的脖子上,有一块大面积的烧伤疤痕,那疤痕卷曲而丑陋,像一只骨瘦如柴的魔爪,残忍地环绕在她脖子的左侧。 她慢慢地系好围巾,声音平静,“那一年,玮航家发生火灾。当时他去上课了,只有他母亲一个人在家。那时候的我正在附近的一家超市,看到他们家着火后便赶了过去,不顾一切地冲进火场,把玮航的妈妈救了出来。但是,很可惜,她还是因为长时间缺氧而离开了人世。就是因为这件事,我的脖子上才会有了这块见不得人的伤疤。”她挑眉,看着我,“这下,你知道,不管我做错了什么,玮航都还是忘不了我的原因了吗?”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努力平复心底深处的涌动,我强壮高傲地看着她,“不管你们曾经有过什么,他现在爱的,只有我。” 她忽然笑,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是吗?如果他真的那么爱你,他怎么会因为我而放弃考大学的机会?” 我重重地一怔,骨子里透出刺心的凉。 她说:“陆西淳,你还不知道苏玮航腿受伤的真正原因吧?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他是为了我而跟别人打架,所以才受了重伤,就连那么重要的考试他也没去参加。现在你知道在他心里,我和你,谁比较重要了吧?” 寂静的包厢里可以清楚地听到我的心颤抖的声音。我刻意让自己装成一副没事的样子,想起了那个夜晚,你对我的承诺,你说过你不会做任何让我不值得相信的事情。你说过的。 顿了顿,我微笑地看着许暖海,说:“这件事,他早就已经告诉我了。他不会对我有所隐瞒,因为我知道他爱的就是我。更何况,是你当初为了上大学而找了个有钱人,抛弃了苏玮航,现在你回心转意,又有什么意义和资格呢?” 这些话虚伪得让我想流泪。 然后,我拾起最后一丝自尊,笑着说:“再见了,许老师,我先带玮航回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喝醉的你,一步步地走出了包厢。我把你送回了他自己家,然后打车回去了。 夜已经深了,我躲在被子里泪流满面,想找个人倾诉,拿起手机打给江宵。电话里她的声音很迷糊,还伴随着几声粗话,怕是打扰了她的美梦。 我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变得呜咽了,我说:“江宵,你说我是不是好傻?苏玮航为了她放弃了考大学的机会,我为了苏玮航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江宵,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好傻好白痴?” 江宵很快便清醒了过来,然后着急地喊我的名字,“西淳,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啊?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许暖海?”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跟江宵倾诉了一遍,她很自责,她说我走后,她又和陈阁闹了矛盾,于是她心情不好地灌醉了自己,陈阁就带她先离开了。 忽然间,江宵的声音很低沉得恐怖,她说她早就想整许暖海了,她说她既然这么喜欢勾引男人,就让她一次勾引个够。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倒吸一口凉气,我说:“江宵,你别做傻事,你要是这样我和你连朋友也没得做!” 江宵静了静,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放心地挂断了电话。那天晚上,我的脑子一片灼热,我用力地咬自己的手指,试图用这种疼痛盖住心痛的感觉。 ——我,苏玮航,一辈子都不会做让陆西淳不值得相信的事情。这句话不断在我的脑袋里回荡着,我告诉自己,我必须信任苏玮航,信任他到骨子里。 九 也许是真的害怕了,担忧了,自那以后,我把许暖海那天跟我说过的话深埋心底,收起了自己的任性,努力尝试体贴你、理解你,尽力去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女人。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吵过一次架,你对我也比以前更好了。 但是慢慢地,我发现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变得有些冷漠了,总是我主动找你说话,你的回应也简单轻巧,似乎在刻意惜字如金。 你迟到的次数越来越多,逃课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向名列前茅的你在这次期中考试时竟考了倒数几名。 你没看到你的成绩,因为这天你没来上课。 我打你的手机,却也是关机。双休日的时候你甚至没有主动发过一条短信、打过一个电话给我,我的心空得慌,似乎预料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星期一的时候你还是没有来上课,电话仍是关机状态。 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再做笔记,一直到下第一节课的时候,我放在抽屉里的手机才振动起来,我欣喜地接听,电话里不是你的声音,而是陈阁,他喘着粗气说:“喂,陆西淳吗?我是陈阁!我刚才……看见你男朋友和你们那许老师,进了人流医院!……你现在要不要过来一趟?” 那一刻,似乎有颗巨大的炸弹在我耳旁“轰”的一声炸响! 我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安康人流医院外的,我只知道我刚停下脚步,陈阁就把快要站不稳的我扶住,他的表情异常严肃,他叮嘱说:“西淳,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跟江宵说,否则以她的个性一定会怪我多管闲事的。” 我点点头,嘴唇很干涩,我艰难地开口问,“你……真的看见他和许暖海……” 陈阁拉我站到一旁,点头说:“我本来是要去上班的,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你男朋友和那个老师进去了。所以没多想,就赶紧给你打了个电话。” 我怔了怔,不再说话。四个小时的等待让我的神经线接近崩溃,我强忍着心里的压抑,告诉自己耐心等待。 终于,医院大门口那透明的玻璃门被推开,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那扶着面色苍白的许暖海出来的你。那一刻我忘了呼吸,忘了思考,我不顾陈阁的阻拦,发了疯似的冲上前去,狠狠地甩了你一巴掌。 你整个人愣在原地,松开了放在许暖海肩上的手,一双黯然的眼睛震惊地望着我,想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狠狠地甩了你身旁的她一个耳光! 许暖海痛得轻哼一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你立刻护住虚弱的她,反过来大声训斥我,“陆西淳!你干什么?!” 我愤恨地瞪着你,“我干什么?你又干了什么?!” 我声音颤抖,脚似乎被抽空了力气。我与你四目相对,你的眼眶通红通红,隐藏着一丝不忍却又残忍的情愫。 你依旧护着许暖海,冷漠地看着我说:“陆西淳,你闹够了吗,闹够了让开!” 那一刻——你变得好陌生…… 陈阁突然冲上前来对着你就是一拳头。 你被打倒在地,许暖海一声惊呼,立刻蹲下身去,焦急地说:“玮航,玮航!你要不要紧?” 我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般疼痛。 陈阁抡起衣袖,插着腰,扯着嘴角讽刺地说:“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他指着苏玮航,骂道,“尤其是你,你个不要脸的混蛋!你做了这种事居然还可以对自己的女朋友吼,你是不是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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