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陈衍强的诗歌：我们亲切的朋友

沒有誰象我這樣理解豬的内心了

因我女友也是屬豬的

生于1971年 性情溫和

穿着打扮非常樸素

黑頭發 黑毛衣 豬皮鞋

由于她好吃懶做

我也想把她宰掉

——陳衍強《英雄美人》第七輯《盜火之歌》1990.12.10《豬》

拿到陳衍強的詩集《英雄美人》已經一年多了，今天才有時間爲這本我喜歡的詩集寫點兒文字。寫作者無論寫什麽文字都不能夠亂寫，對朋友的作品表達看法的時候，更應該慎重，于是我寫這個評論的時候又把《英雄美人》翻閱了一遍。這次我是從《英雄美人》的最後一輯——第七輯《盜火之歌》開始翻閱的，看到他寫于1990年12月10日的《豬》的最後一節時，我朗聲笑了。

引人開懷的笑，是陳衍強詩集《英雄美人》裏口語詩語言的特點。注意，我說的是語言，不是内容——陳衍強口語詩的内容是要引人嚴肅思考的，因爲，他寫作口語詩時，不是一個淺顯地抒情的口語詩人，而是一個深刻地表達思想的口語詩人。還需要注意的是，我這裏說的是他的口語詩歌，而不是他的所有詩歌，陳衍強除口語詩歌的另外類型詩歌是要另當别論的。

先具體談談陳衍強詩集《英雄美人》裏口語詩的語言藝術：

一、語言的冷幽默

以《大哥陳衍章》爲例：

我的大哥陳衍章 生肖屬雞

是母親1957年孵出的一隻公雞

小時鶴立雞群

長大呆若木雞

大哥的雞窩壘在縣城的山腳邊

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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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飛進飛出

他是獸醫 在這城鄉結合部

凡是有病豬的人家都傳呼過他

大哥就是靠那些人家的豬病

才養活了一家六口

我即使把詩歌從禾苗寫成谷穗

也沒有他在周圍的名氣

大哥前不久去四川購藥

第一次出遠門 第一次到成都

發覺與他想像的不一樣

他從成都回來後

像一個從紐約回到紫禁城的太監

在我面前誇誇其談

大哥說 成都比一個縣城大

他第一次上電梯差點站不穩

他去舞廳剛坐下

就有一個川妹子來陪他

他說那個川妹子隻有我侄女大

一得他不好意思

大哥越吹越來勁

因爲大嫂不在場

冷在平靜地叙述，客觀地白描；幽默在名詞的千回百轉用：雞

－公雞－鶴立雞群－呆若木雞－雞窩；幽默在動詞的将計就計用：孵、壘、飛。

二、語言的熱幽默

仍以《大哥陳衍章》爲例——

熱在俏皮；幽默在用詞選喻特别：使用時代性強的詞——結合部、傳呼；精妙、傳神的比喻——從禾苗寫成谷穗；時空錯亂的比喻——像一個從紐約回到紫禁城的太監

三、語言的故意輕飄

“一得他不好意思”，這種輕飄，呵呵，是一種反諷，表意更

爲厚重。

四、除了用詞、用詞選喻和反諷的幽默，陳衍強口語詩還充斥了許多直接幽默的句子：例如首段例子《豬》裏的：“我也想把她宰掉”，《狐仙》裏的“狐仙狐仙｜我親愛的美鬼兒｜隻留給我一屋狐臭”，《同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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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的“誰用剩餘價值｜娶了不好好學習的你｜誰脫掉你的睡衣”……例子舉不勝舉，幾乎每一首詩裏都有幽默的句子可尋。

無論冷幽默，還是熱幽默，還是語言的反諷，還是直接幽默的句子，都顯示了語言的智慧。語言充滿智慧，使得陳衍強的口語詩讀起來充滿趣味兒和情趣兒，造成讀者啞然失笑的效果，給讀者親切感。

再談談陳衍強詩集《英雄美人》裏詩歌的思想内容：

陳衍強詩集《英雄美人》一共七輯：《鄉村絕唱》、《高原之書》、

《紅色搖滾》、《橫笛吹箫》、《江山美人》、《走近名畫》、《盜火之歌》。這是他自己分的内容。從内容的名字，讀者大體知道内容的具體内容。我這裏要重新給它分内容，因爲我要着重于他詩歌思想内容裏的思想性。着重于思想性，《英雄美人》大體包括以下八類：

一、對女性的關注

這類詩歌有《山上，睡着姐姐》、《被砍掉的桃樹》、《男人的痛苦》、《沒有出嫁的姑娘》、《去山外的小妹》……《少女之死》……《詩經中的女子》……《達芬奇：蒙娜?麗莎》……

很多。這些詩歌或通過平靜的叙述講述女子的悲慘遭遇；或通過畫龍點睛的語言表達出女子的情感世界，後者如《達芬奇：蒙娜?麗莎》：

蒙娜?麗莎

你的那絲微笑

無法掩飾你的憂傷

因爲你在天黑之前告訴我

你的丈夫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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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才回來

二、對愛情的尊重

這類事詩歌也有很多，其中比較典型的是《馬奈：女神遊樂場的酒吧》：

在酒吧

在這個擠滿上流社會的悲慘世界

亂來哪個不會

但要記住

誰也不能糟蹋愛情

三、對好人好事、親朋好友充滿人性和人情味兒地描述、同情

理解、認同和歌頌

這類詩歌也比較多，如《木匠父親》……《川妹子》……《宣傳部長饒祥碧》……

四、揭露社會弊端

典型的有《小姐》、《發廊》、《農村女孩進城》等。除了典型的，

另有很多，尤其是另有很多以古諷今的。

五、叙寫國家大事、世界時事

典型的有《香港：百年等一回》、《台灣妻子》、《一九九0》等。

除了這些典型的，另外也有很多。

六、寫景抒情：表達山水情懷，歌頌祖國河山

集中在第二輯《高原之書》。

七、歌頌偉人、先烈和英雄

集中在第三輯《紅色搖滾》。

八、表達自己的愛情理想

集中在第四輯《橫吹古箫》和第五輯《英雄美人》。其中有不乏柔情的，例如：

她們的左眼是雅

右眼是頌

君子一讀就動情

二如：

我面對如此含苞欲放的美人

除了死去

不敢胡思亂想

再如：

隻要你有經久耐用的愛情

我就在人前一身正氣

在人後兩袖清風

請爲我穿漂亮的裙子

請爲我披長長的秀發

請爲我哼最流行的歌

請包醫我沒有疼痛的百病

也有豪放的，如：

到哪裏找這麽性感的人

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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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定決心和她結婚

以便經常支起火鍋

煮食一條凍僵的蛇

用豹子膽下酒

把正楷的京城弄成狂草的國家

總起來說，陳衍強詩集《英雄美人》裏的詩歌具有兩大特點：語

言藝術極其高超、思想内容極其豐富。尤其是後者，表現了陳衍強不隻是一個抒發個人情感的詩人，更是一個表達社會責任感的詩人。這樣的詩人，是真正的詩人，是人類的詩人，應該寫進人類曆史。

最後，我要說：陳衍強的詩集《英雄美人》非常值得欣賞和珍藏，不隻是個人要珍藏，社會也要珍藏。爲什麽社會也要珍藏？這就要提到可以從詩集裏挑出來不作爲口語詩而作爲抒情詩的兩輯詩歌——《高原之書》和《紅色搖滾》。我不想用多的筆墨去談這論這兩輯詩歌，隻簡單地這樣提醒一下：有誰能夠把《烏蒙大高原》寫得那麽烏蒙？有誰能夠把《紀念毛澤東》寫得那麽毛澤東？我要說：現在，陳衍強是優秀的口語詩人，是有很多人喜歡着的口語詩人，但是，即使他從來沒有寫過口語詩，單憑《烏蒙大高原》和《紀念毛澤東》這兩首抒情詩，他就已經是很優秀的詩人！

我已經枯瘦如柴

身上隻剩一條褲帶

隻好舞着棍子耍賴

“要錢沒有

要命有一條”

後來就解放了

——陳衍強《英雄美人》第七輯《盜火者之歌》1994.12.21《窮人》

我這樣給這篇評論結尾，是要告訴親愛的讀者：

陳衍強的詩歌無論表達多麽嚴肅的主題，都不乏幽默和智慧，都令讀者感覺輕松愉快——雖然引人深思，也是輕松愉快後再深思；他的詩歌，是我們親切的朋友！